第50章 危机

黎明前的薄雾裹着血腥气飘进窗棂,楚亦安将裂成两半的传音符放在青石案上。

烛火跳动间,公孙夏河垂落的银发在符咒表面结出细碎冰晶,韩青云临终嘶吼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地脉异动...千万当心......“

“青云门护山大阵是三十六洞天里最稳固的。“赵爽扯着九连环金锁在屋内踱步,锁链碰响惊飞檐下栖鸟,“三个月前咱们刚加固过阵眼,除非——“

“除非有人从内部破坏。“薛雪莹指尖燃起玄火宗特有的赤金色灵焰,火光将她腕间缠绕的绷带照得发亮。

昨夜城墙魔纹暴起时,是她徒手按住即将被腐蚀的阵枢。

楚亦安指腹抚过龙吟剑鞘上未干的血迹,剑身仍在发出细微嗡鸣。

三日前与魔将赤魈的对决几乎震碎他丹田,此刻调息时仍能感知灵脉滞涩。

但窗外渐白的天空下,青云山脉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黑雾正沿着山脊无声流淌。

晨露未晞时,四人已站在青云门山阶前。

本该缭绕灵雾的千级石阶爬满墨绿色苔藓,赵爽用金锁尖端挑起一簇,苔藓瞬间化作腥臭脓水。“地脉灵气在逆流。“公孙夏河掌心凝结的冰棱突然炸裂,碎冰在空中拼出扭曲的卦象,“坎位陷落,震宫有煞。“

话音未落,山道两侧古柏剧烈摇晃。

薛雪莹腰间玄火铃铛骤然作响,她反手甩出七枚赤铜钱钉入树身。

被钉住的树干竟渗出漆黑汁液,树皮皲裂处探出数十条裹着粘液的触须,每根末端都长着獠牙密布的口器。

“退后!“楚亦安旋身挥出剑气,龙吟剑却像劈进胶泥般滞重。

公孙夏河凌空画符,霜华凝成的锁链将变异古柏捆成冰雕,赵爽的金锁趁机绞碎那些疯狂扭动的口器。

腥风卷起薛雪莹的绯色发带,她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敕令:“焚邪!“

赤焰顺着金锁灼烧的轨迹爆燃,将魔化植物烧成灰烬。

焦糊味中混着诡异的甜香,楚亦安突然按住突跳的太阳穴——被赤魈刺穿的旧伤在灼痛。

公孙夏河立即将寒玉佩按在他后颈,冷意顺着经脉压下翻涌的气血:“你的灵识消耗太快了。“

“地脉污染比预想严重。“楚亦安抹去嘴角血丝,剑尖挑起还在抽搐的触须残骸。

本该翠绿的汁液泛着金属光泽,表面浮现与城墙魔纹相似的暗红纹路。

赵爽突然扯住他衣袖:“你们看山涧!“

原本清澈的溪流已成粘稠黑河,无数鱼尸翻着肚皮漂在水面。

腐肉间钻出半透明蠕虫,每只虫体内部都嵌着米粒大小的猩红符文。

薛雪莹突然捂住胸口踉跄两步,她佩戴的玄火鉴正在发烫:“这些是...蚀灵蛊?

可这是南疆巫族禁术......“

凄厉嚎叫打断她的话,山崖跃下三头通体赤红的狰兽。

这些本该独居的灵兽眼窝流淌着黑血,脖颈鬃毛间缠满带符咒的锁链,利爪挥动时竟带着筑基期修士的灵力波动。

公孙夏河甩出冰刃斩断最先扑来的狰兽前肢,断口喷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沸腾的沥青状物质。

“别沾到那些黑液!“楚亦安揽住薛雪莹急退,龙吟剑划出圆弧剑阵。

赵爽的金锁缠住第二头狰兽的咽喉,锁链与腐蚀性能量接触时迸溅火星:“它们丹田有异物!」

公孙夏河的冰锥精准刺入第三头狰兽腹部,挑出块巴掌大的血玉。

玉中封印的魔纹与城墙缝隙所见如出一辙,薛雪莹掷出的玄火令将其炸成齑粉。

失去血玉的狰兽轰然倒地,化作满地腥臭脓水。

喘息未定,更多变异灵兽的嘶吼从四面八方涌来。

楚亦安将染血的衣袖撕成布条缠紧剑柄,龙吟剑感应到主人战意发出清越长鸣。

公孙夏河与他背靠背站立,霜雪结界在两人脚下蔓延:“东北方三十丈,地下有东西在移动。“

薛雪莹擦去眉梢血迹,玄火鉴悬浮在她身前组成防御阵型。

赵爽的金锁绞住从地底钻出的巨型蚯蚓,那怪物体表密布的符咒竟在吸收她的灵力:“这些鬼东西杀不完吗?!」

黑雾越来越浓,连阳光都被染成暗绿色。

楚亦安挥剑斩碎扑来的蝠妖,瞥见远处山谷腾起紫黑色光柱。

被斩落的蝠翼还在抽搐,翅膜上浮现的魔文组合成某个古老阵法,公孙夏河冻结的冰墙上突然显现韩青云最后传来的画面——地脉核心处,六棱晶柱正被黑雾蚕食。

“去阵眼!“楚亦安劈开兽群,剑气扫过的地面突然塌陷。

公孙夏河抓住他手腕跃上冰桥,下方深渊里无数双猩红眼睛同时睁开。

薛雪莹的火焰照亮洞壁密密麻麻的咒文,那些流淌的暗红色纹路正顺着山体脉络向整个青云山脉蔓延。

赵爽的金锁绞碎最后一只扑来的狰兽,锁链却突然绷直——黑雾凝成的触手正顺着锁链攀爬。

公孙夏河挥袖斩断雾气,被切断的触须落地变成更多细小蠕虫。

玄火鉴发出刺目红光,薛雪莹的声音带着颤意:“这些魔纹...在复制我们的招式......“

楚亦安抹去流进眼睛的血水,握剑的手掌虎口早已崩裂。

龙吟剑感应到地脉深处传来的震动,剑身浮现的裂纹与韩青云碎裂的传音符渐渐重合。

当他抬头望向紫黑光柱时,无数变异灵兽正从光幕中源源不断涌出,每双猩红眼瞳都倒映着他们浴血的身影。

薛雪莹踉跄着撞在冰墙上,左肩三道爪痕深可见骨。

她咬破舌尖喷出精血,玄火鉴爆出的烈焰将扑来的狰兽烧成焦炭,但更多裹挟着沥青状毒液的触须已缠上她脚踝。

楚亦安反手劈开三只蝠妖,龙吟剑擦着薛雪莹耳畔刺入地面,剑气震碎那些嘶吼的魔物时,剑锋也在她颈侧划出血线。

“别管我!“薛雪莹撕开裙摆缠住伤口,赤金色灵焰烧灼着渗入伤口的黑气,“东南巽位!“她话音未落,公孙夏河的冰棱已贯穿从那个方向袭来的巨型蚯蚓。

冰晶顺着怪物体表符咒蔓延,却在触及核心血玉时突然炸裂。

赵爽的金锁绞住蚯蚓头部,锁链与魔纹相撞迸发的火花照亮她苍白的脸:“这些鬼东西在吸食地脉灵气!“她话音突然变调——三条潜伏在地底的触须破土而出,尖端獠牙直刺她后心。

公孙夏河银发翻卷如瀑,霜雪结界在千钧一发之际凝成冰盾,自己却被反弹的冲击波掀飞,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

楚亦安喉间泛起血腥味。

公孙夏河唇边溢出的鲜血染红衣襟,却仍用冰锥在地面划出防御阵纹。

他想起三日前赤魈的魔刃穿透丹田时,正是这道清冷身影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龙吟剑感应到主人翻涌的心绪,剑身裂纹突然渗出金光。

“坎位转离宫,金锁缠坤位!“楚亦安忽然抓住赵爽手腕,带着她在兽群中划出诡异弧线。

龙吟剑挑起薛雪莹甩出的赤铜钱,剑气裹挟玄火撞向东北角岩壁。

轰鸣声中,七只狰兽恰好扑到那个方位,被坍塌的山石压成肉泥。

公孙夏河眼眸微亮,指尖凝出冰凌在地面快速推演:“是九宫移形阵?“她挥袖冻结三只蝠妖,精确地将它们定在震宫死门。

楚亦安剑尖挑起赵爽的金锁,锁链缠住薛雪莹的玄火令,赤焰顺着金属表面流淌成火网,将试图重组身躯的魔物烧成灰烬。

“地脉紊乱导致五行错位。“楚亦安抹去嘴角血迹,剑柄重重顿地。

金光顺着裂纹渗入土壤,方圆十丈内魔纹竟短暂停滞,“寅时三刻阴阳交替,巽风生火!“

薛雪莹闻言旋身跃起,绯色衣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她将玄火鉴抛向半空,赤焰借风势暴涨三倍,火海中浮现的朱雀虚影发出清唳。

赵爽的金锁趁机缠住三头狰兽甩进火阵,公孙夏河双手结印,霜雪将漏网的魔物逼向离位。

当最后一只蝠妖在冰火交织中化为青烟时,朝阳恰好刺破黑雾,照亮满地晶莹的魔纹碎片。

楚亦安用剑尖挑起一片碎片,瞳孔骤缩——那些暗红色纹路竟在阳光下重组出指向西南的箭头。

赵爽踢开脚边仍在抽搐的触须残骸,金锁尖端突然指向山涧上游:“你们看溪水倒流!“

本该汇入深潭的黑色溪流逆涌向峭壁,在布满青苔的岩面上冲刷出幽暗洞口。

公孙夏河凝水为镜,冰镜映照出的山洞内部布满蠕动的符咒,那些猩红纹路与韩青云传音符残留的印记如出一辙。

薛雪莹腕间绷带渗出新的血痕,却抢先捏诀点燃照明火符:“地脉核心的污染源。“

洞窟入口仅容一人通过,楚亦安剑锋劈开垂落的藤蔓时,腐臭气息中混着某种古老香料的味道。

赵爽的金锁绞碎试图缠上她脚踝的根须,锁链与岩壁摩擦的火星照亮两侧壁画——描绘着南疆巫族祭祀的图景中,所有祭司的眼睛都被利器刮去。

“蚀灵蛊需要活人做容器。“公孙夏河指尖抚过壁画裂缝,冰晶瞬间染上墨色。

她迅速斩断那缕黑气,“这些符咒在模仿呼吸频率。“

越往深处,岩壁上嵌着的血玉越多。

薛雪莹突然拽住楚亦安衣袖,玄火鉴映出地面错落的阴影——那些看似杂乱的钟乳石,倒影竟组成南疆古文字“祭“的形状。

楚亦安剑尖刺入石缝挑起青苔,露出下方用兽血绘制的阵图:“坎水为引,震雷破煞。“

赵爽的金锁同时缠住三块血玉,公孙夏河的冰锥精准刺入阵眼。

当薛雪莹的玄火令砸在阵图中央时,整个洞窟剧烈震颤,前方石壁轰然洞开。

荧光苔藓照亮的新洞室内,六具青铜棺椁呈北斗状排列,棺盖表面刻满与城墙魔纹同源的符咒。

“棺椁方位对应三十六洞天的灵脉节点。“公孙夏河银发无风自动,霜雪在她周身形成防护结界,“有人在用魔纹篡改地脉......“

楚亦安突然按住龙吟剑,剑身震颤的频率与棺椁共鸣。

当他剑尖挑开东南角棺盖时,腐臭黑雾中骤然伸出白骨利爪。

赵爽的金锁与薛雪莹的玄火令同时击中那具跃起的尸傀,公孙夏河却盯着棺内陪葬的玉璧:“这是青云门三十年前失踪的执事长老!“

更多棺盖开始晃动,楚亦安突然挥剑斩向穹顶。

剑气劈碎钟乳石的瞬间,六道月光恰好透过缺口落在棺椁阵眼。

薛雪莹趁机将玄火鉴抛向月光交汇处,赤焰顺着青铜纹路流淌,将苏醒的尸傀重新封入棺内。

公孙夏河指尖凝出冰刃,在南墙刻下逆转阵法的星图:“天枢转瑶光,快!“

当最后一道符咒被赵爽的金锁击碎,棺椁突然下沉露出地下暗河。

腥风中飘来类似梵唱的低语,河水倒映出的却不是他们的身影,而是无数挣扎的模糊人形。

楚亦安正要探查,暗河尽头的黑暗突然实质化,化作巨手拍碎岸边岩石。

龙吟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鸣,剑身裂纹被金光填满。

楚亦安将三位女子护在身后,剑锋划过的弧光劈开扑面而来的黑雾。

在雾气散开的刹那,他看见暗河深处悬浮着半截断裂的青铜鼎——鼎身缺失的部分,正与韩青云传音符边缘的裂痕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