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自己吓自己

小半个时辰后，武陵村外的江边驰道上，骤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震得江面上的水波泛起细密涟漪。

秣陵县方向，一匹黄骠马风驰电掣而来。

东汉时期，马匹来源主要依赖与北方游牧民族的边境贸易。

再者马匹的饲养成本较高，也不适合南方地理环境奔行。

因此马匹在南方地区较为珍稀。

在江东这一块，拥有马匹的人家往往非富即贵。

然而此刻马上端坐的，却是一名身着赭黄云纹鹤氅的道士。

道士头戴一副青黑色的傩面，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傩面雕了一个笑脸表情。

面具阔口微微上扬，却让人感受不到半分笑意。

反倒透着丝丝森冷的寒意。

那道士骑着黄骠马，一路反复勘察着毫无异状的驰道。

直至来到江边，此人忽的勒住缰绳，眉头紧锁。

锐利的目光不停地在江面与四周的驰道上来回梭巡。

似是察觉到了某些异样，却又一时难以捕捉。

突然，一阵江风猛地刮过，吹得岸边的荒草簌簌作响。

傩面道士陡然一惊，身体瞬间紧绷，右手迅速探向腰间，握住长剑剑柄。

双眼警惕地看向江面。

傩面下的呼吸声也变得微微急促起来。

然而江面上却无异状。

天高海阔，江水滔滔。

仅有一根竖着的芦苇杆正在孤零零地随波逐流。

又过了片刻，场中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动静。

道士这才嗤笑一声，缓缓松开剑柄。

转过身，轻轻地整了整身上的道袍。

故作轻松道：“自己吓自己~”

傩面道人双腿轻夹马腹。

黄骠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朝着武陵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踏在驰道上，发出“哒哒”的声响，逐渐远去。

江面上那根孤零零的芦苇杆底部，突然悄悄冒出了一串细密的气泡。

悠悠向着水面升腾而起。

好在傩面道士早已果决离去，并未察觉这细微的异样。

而在江面之下，李靖正屏气敛息，叼着那根长长的芦苇杆下部。

此刻他双眼圆睁，满脸皆是震惊之色。

李靖本就对来人身份有所猜测。

方才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更是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此刻，他身体紧紧贴着江底，尽量不发出一丝动静。

暗自庆幸自己未被发现。

直到马蹄声彻底消失在远方，李靖方才缓缓探出水面，长长吐出一口气。

心中暗自思忖道：不意此人竟是太平道妖人。

竟然还处心积虑想要谋害自己。

如此一来，武陵村和秣陵县是万万待不下去了。

李靖心计一定，果断往武陵村相反方向泅水而去。

竟是说溜就溜，毫不迟疑拖延。

……

凌晨时分，李靖奔波一昼夜，终于在马鞍山上寻得一座偏僻破庙落脚。

庙外各种野兽群魔乱舞，虎啸猿啼。

听着就让人暖暖的，很安心。

马鞍山坐落秣陵县南面，属丹阳郡管辖。

此地山势险峻，怪石嶙峋，苍松林立，阴冷森寒。

相传秦末时高祖刘邦与楚霸王项羽逐鹿天下。

穷途末路的霸王被【兵仙韩信】困于乌江之畔，四面哀歌。

濒死之际，那位霸王将心爱的坐骑【乌骓】掷到对岸。

自己却无颜见江东父老，自刎而亡。

江对岸的坐骑思念主人，翻滚自戕。

附近百姓感其忠义，主动为其收敛尸骸。

埋骨之地，便是此山。

马鞍山由此而得名。

此地得天独厚，庙外就有一堆活蹦乱跳的储备肉食。

山谷里的水源更是清冽可口，随手可得。

虽然知道黄巾之乱爆发在即，李靖却十分理智。

现下的大汉江湖，单单一个小小的秣陵县县尉，都是深不可测的武道大佬。

自己一个初入武道的一脉正经废物，上了战场也是站如喽啰。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开无双路过的大佬，随手一招轻易刮死了。

当务之急还是别瞎搞，乖乖找个地方躲起来。

老老实实提升武功、积蓄力量才是正理。

回想太平道第一波派来的黄巾贼，杀一个麻瓜都要四打一，里面还配了两个正境武夫。

可以想见，这个组织有多么谨慎，多么豪横。

专门喜欢用高射炮打蚊子。

第二波过来镇场的傩面道人，光看装备就知道逼格满满。

武功绝对只高不低，而且会越来越难缠。

李靖深叹一口气，顾不上休息。

眼睛一闭，脑中意识倏然一动——

【侠客行系统】，启动！

又听他口中暴喝一声：

“系统，给我加点！！！！”

话音刚落，【破障】版块里的数字，又从“1”，变为了“0”。

李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五虎断魂刀》的功法。

这次呈现的内容则是有关【足厥阴肝经】的信息。

刹那间，他体内的生物能仿若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唤醒。

如汹涌的潮水般，源源不断地转化为内息。

这股内息初时如潺潺溪流，灵动而活跃，在经脉中悄然流淌。

未几，却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推动，化作一股奔腾的洪流。

在神秘力量的引导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从他的足大趾外侧的大敦穴出发。

沿着足背内侧一路向上，攀过胫骨内侧缘，缓缓抵达大腿内侧。

当内息终于抵达大腿内侧的阴廉穴附近时。

李靖只觉一股强大的阻力扑面而来，阻挡着内息的前进。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就在他几乎要力竭之时，那股神秘力量再次发力，瞬间冲破了那道屏障。

失去了束缚的内息，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入了【足厥阴肝经】的经脉端口。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刺痛从经脉深处传来。

李靖的身体猛地一僵，双手紧紧地抓住地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然而，这刺痛仅仅持续了一瞬。

紧接着，熟悉的舒爽之感又如春风拂面般袭来。

李靖只觉自己的身体仿若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

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

下一秒，李靖再次睁开眼睛。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整个人迅速萎靡。

仿佛抽干了精气神，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此刻他头痛欲裂。

能够感知到，脑中的系统在疯狂地抽取身体里储备的所有能量。

无数的皮下脂肪疯狂燃烧，血液流速开始变快。

李靖对系统功能也不熟悉，是以没有料到连续破境竟会有如此严重的反噬。

身体储存的能量已不足以支撑修为的连续突破。

还好破障点刚好耗尽。

不然要是再破一境，自己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

此时李靖已然瘦成皮包骨头。

这是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透过身上坚韧的皮肤，隐隐可以感觉到皮下埋藏着两条贯通的正经。

仿佛两条饥渴的大龙，隐藏着蓄势待发的磅礴巨力。

很痛苦，很难受，但是李靖很想仰天大笑。

然而他只能微微抽动嘴角，连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