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我像是那种会自掘坟墓的傻子？

苏九闻言，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玩味的审视。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氤氲的热气，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

办公室里的气氛，随着苏九这不疾不徐的动作，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王建明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王总，”苏九放下茶杯，发出“嗒”的一声轻响，目光重新落在王建明身上。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你我都是做生意的，应该明白一个道理。”

“这主控芯片，是我们九天科技小霸王学习机的核心，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我把它卖给你，不就等于亲手扶持起一个最直接的竞争对手吗？”

苏九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笃笃声，仿佛敲在王建明的心坎上：“王总觉得，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吗？还是说，王总觉得我苏九，看起来像是那种会自掘坟墓的傻子？”

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甚至带着几分讥讽。

但王建明却并未动怒，反而心中一定。

不怕对方提条件，就怕对方油盐不进，连谈都不愿意谈。

苏九既然这么说，就说明还有的谈，只是价码的问题。

王建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带着几分江湖气：“苏总快人快语，是敞亮人！我老王也不跟你绕弯子。”

“没错，这芯片是你们的核心，但苏总有没有想过，这学习机的市场有多大？凭九天科技一家，能全部吃下吗？”

他顿了顿，观察着苏九的神色，继续说道：“现在外面那些小作坊，哪个不是盯着这块肥肉？他们搞不到原厂芯片，就用劣质的替代品，粗制滥造，不仅扰乱市场，长远来看，对九天科技的品牌也是一种伤害。”

“与其让那些不入流的家伙瞎搞，不如苏总你行个方便，我们爱华电子虽然不敢说实力多强，但在深圳也是有头有脸的，我们保证规范生产，绝不砸了这学习机的牌子。”

王建明试图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可控的竞争者”，甚至暗示可以帮助苏九清理那些“不入流”的仿冒者。

“更何况，”王建明加重了语气，“苏总您手握核心技术，还怕我们这些后来者不成？我们赚点辛苦钱，您坐收技术红利，这岂不是双赢？”

“我们爱华电子，愿意为这份‘方便’，付出足够的代价！”

他再次将话题拉回了“代价”上，眼神灼灼地看着苏九，充满了期待和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韧劲。

苏九听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王建明这番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或者说，是他早已预料到的说辞。

市场太大，一家独吞不现实，与其让劣币驱逐良币，不如有限度地放开，让一部分“规矩”的玩家入场，还能顺便收割一波。

这本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但他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反而露出一副更加为难的神色，手指停止了敲击，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王总，”苏九放下茶杯，声音低沉了几分，“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这芯片的研发，我们投入了多少心血和资金，外人难以想象。”

“它不仅仅是一个零件，是我们九天科技耗费巨资和无数工程师日夜奋战的成果，是我们领先市场的关键所在。”

他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卖芯片，等同于技术扩散。这不仅是商业利益的问题，更涉及到我们和芯片原厂的合作协议，以及我们未来的产品规划。这里面的牵扯，太大了。”

苏九这番话半真半假，既强调了芯片的重要性，抬高了身价，也为后续的“高价”埋下了伏笔。

同时暗示了出售芯片所需要承担的“风险”和“难度”。

王建明听懂了苏九的潜台词：风险大，难度高，所以……价格自然也要高！

他心中一横，知道现在是拿出诚意的时候了。

“苏总，明人不说暗话！”王建明身体前倾，几乎要趴在桌子上，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知道这事让您为难，但我们爱华电子是真心实意想和九天科技合作！”

“价格不是问题！只要苏总您肯松口，给个数，我们一定拿出一个让您绝对满意的诚意！”

他紧紧盯着苏九，眼中闪烁着冒险家的光芒：“只要您点头，资金方面，我们爱华电子就算砸锅卖铁，也一定凑齐！”

该铺垫的已经铺垫，该做的姿态也已经做了。

苏九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看着王建明那急切而又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那份掌控全局的快意越发浓厚。

他缓缓靠回椅背，脸上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手指再次有节奏地敲击起桌面。

“王总如此有诚意，倒让我不好再推辞了……”苏九拖长了语调，目光深邃地看着王建明，“只是……这芯片，当初我们为了获得独家代理和技术支持，付出的代价，就已经是天价了。现在要转卖给王总你……”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王建明的胃口，才缓缓开口。

语气带着一种仿佛在陈述事实的平淡，却又蕴含着惊涛骇浪：

“这个价格，恐怕……会很高很高。高到……王总您，未必能接受啊。”

苏九的目光平静如水，但王建明却从中感受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他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即将到来。

王建明的心脏，在苏九那平静的目光注视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他知道，这看似平淡的语气背后，隐藏的将是一个足以让他伤筋动骨，甚至可能直接将他压垮的数字。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

爱华电子的未来，他自己的野心，全都赌在了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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