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怕死（求收藏求追读）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风哥儿，靠北宗怎么会是这样...明明、明明...靠北宗是方圆百里最为仁慈，声名鼎盛的宗门，为何会、为何会行如此之事？”

“来时我明明打听过，周围百姓对其赞不绝口，许多正道名门也时常到来。”

“为什么、为什么它会是......”

吃人的魔门？

可牧风却很疑惑。

“李大叔，寻仙问道的路上，你不是瞧着过很多这样的情况吗？”

吃人、杀人。

一些素不相识之人结伴而行，一方面是想着遇到强盗马匪、豺狼虎豹，有人数优势，另一方面是想着若寻不到食物水源，身旁的兄弟，便是最香的食物......

寻仙问道者对同伴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兄弟你好香。

“那能一样吗？”

“途中是途中，入了仙门是入了仙门，咱们寻仙问道是不得已而为之，入了山门就不同了，有了机会、入了仙门，谁还做那等事情？”

“——为什么不做？”

牧风停下动作，认真看着李大叔。

“寻仙问道途中，为活下去，寻到仙门仙法，所以杀了同伴、吃了血肉。”

“入了仙门后，为了修习仙法、精进法力，所以炼了同伴、吃了神魄。”

“入仙门前与入仙门后，不是都要这么做吗？”

“李大叔为何会觉着仙门中人就不吃人了？”

“每年抵达仙山的寻仙问道者数不胜数，入仙门者便是不多，也繁多如星，他们曾经吃人，为何入了仙门后就不吃了？”

“停滞不前的修为、快速增长的法力，一分力九分果的诱惑，哪一样不是吃人的理由？”

“一次是吃人魔，一生都是吃人魔。”

“不是仙门成了魔门，而是吃人者，伪装了仙门。”

李大叔哑口无言，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忽地想到，三十二载中瞧见的、听见的、亲身经历的...有人一边啃着炖好的烂肉，一边说着定要寻到仙山、成仙作祖。

那时，他觉着那人眼中有光，理想远大，这时，却莫名觉着...令人毛骨悚然！

正道、名门...皆是如此，是吗？

这就是...寻仙问道......

“风哥儿，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既然你知道，为何你还要上来？你明知山有虎，为何偏向虎山行？”

牧风没有回答，而是入了屋内，从张老房间中抱出一层棉被，将张老的尸首收好，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挖出一个坟墓，将他就这么埋了。

“张老虽不是好人，可终究教了我一套拳法，他授我拳法，我为他收尸，此番，因果已了。”

“李大叔，你说错了，明知山有虎，我是不会去明知山的，只是我觉着，靠北宗名声不错，时常接济百姓，或许与那些吃人魔门并不相同，但我还是猜错了。”

“果然，不肖灵根便可入仙门太假了，果真便宜没好货，我这都能上当！”

“气死了！”

牧风义愤填膺，一副上当受骗的气恼，说着还在张老坟前踩了两脚。

李大叔张张嘴，略有些说不出话。

他挺想笑，可扯扯嘴皮，怎么也笑不出来。

“或许...许这就是我的命。”

“风哥儿，你说得不错，抛妻弃子，如今老天给我报应来了。”

“寻仙问道时，我也并非不曾听过魔门传闻，结伴而行的同伴时常会说，切记要看准宗门，莫要去那深山老林中只有寥寥几人的道馆、寺庙，更不要去阴暗恐怖的山林。”

“那些地儿十有八九有大恐怖。”

“想拜仙山，定要寻经世济民、名声鼎盛之地。”

“如今，连这名声鼎盛之地都无我等容身之地，寻仙问道，或许对我等没有灵根之人，本就是梦幻泡影。”

“成宗做祖、长生不老...哈哈......”

李大叔笑着笑着，哭了出来。

“风哥儿。”

“我不想死......”

——————

死。

轻若鸿毛，重若千斤。

人生在世，又有谁想死呢？

年富力强者或许并不能感受死亡的迫近。

他们正值壮年、身强体壮，有用不完的精力、散不尽的志向，对老人们的畏惧与恐慌，总会显得不屑一顾。

想着若自己到了暮年，定如今日这般豪迈大气、坦然面对。

但当他们真的到了暮年，却又格外畏死。

体验过年轻时的充沛活力、精神抖擞，对于年老时白发苍苍、骨瘦嶙峋就难以接受。

周达强便是如此。

当自己迈入老年，他才终于明白，寿元何其重要。

年轻时拜入仙门，自诩有灵根在身，总有一日可长生久视。

然而宗门选拔，他最终功败垂成，无力迈足内门，只得收拾行囊返回家乡。

依靠仙门手段，他取了妻子、纳了小妾，若就这么平平淡淡，倒也能享一辈子福。

但偏偏他乃是仙门中人，虽不曾得道成仙，却也增进寿元，与凡人有了区别。

当他瞧着妻子小妾一一老死，儿子也逐渐苍老，唯独他还精神抖擞，如精壮男子时，他心有悲伤，却也颇为得意。

这便是寻仙问道，这便是仙凡之别。

尽管我是被筛选下来，被师门认定无问道之才，可放眼天下，依旧是人中龙凤。

入道五十年，完成炼精阶段，步入练气层次，哪怕不能长时间御剑飞行，但踩剑还是没问题的。

离开宗门又有五十载，他已过百岁。

似这样的寿元，我还有足足二百！

但又过二十载。

他的儿也快寿元将尽。

孙儿都已成家立业，重孙都会到处跑了。

便是现在死去，他也是足够幸福的一生。

他本想着就在这家宅之中福及子孙。

可他儿死前，感慨万千。

“父亲，我出生时您是这般模样、我成年时您也是这般模样，如今我已垂垂老矣，再不能伴父亲身旁，父亲还是这般模样。”

“父亲的手臂，永远那么强壮。”

“父亲的背影，还是那么宽阔。”

“或许直至我下辈子结束，父亲也是这般模样...父亲，真不会老呀......”

这句话，忽地让他感到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