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缓缓放下筷子，陶瓷与玻璃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柔软。“我把你俩当亲生儿女...“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你去别的地方，我实在不放心。“她停顿片刻，喉头微微滚动，“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哪有脸去见你妈...“
这招感情牌来得猝不及防。我咬着筷子尖，木质的触感抵在牙齿上，避开她期待的目光：“好了好了红姐，我和陆生已经说好一起去...“
“早说啊！“红姐瞬间变脸，刚才的伤感荡然无存，速度快得让我瞠目结舌。她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碗碟叮当作响，脸上已经挂上了熟悉的、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容正当我满脸无语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锁芯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哥，你看谁来了！“清玉欢快的声音从玄关传来，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
我抬头望去，只见妹妹身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少女约莫十七八岁，黑发如瀑垂至腰间，在门口的光线下泛着丝绸般的光泽。她的肌肤胜雪，在阳光下几乎透明，一双杏眼顾盼生辉，睫毛在眼睑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她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质T恤和修身牛仔裤，却掩不住那份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仿佛连空气都因她的出现而变得清冽起来。
“月璃？“我惊讶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
“月璃啊，怎么才来！快进来坐！“红姐热情招呼，同时不忘在桌下踹我一脚，军靴坚硬的鞋尖让我小腿一阵刺痛，“愣着干嘛？去倒水！“
我揉着被踢的小腿，悻悻走向厨房。身后传来李月璃清泉般的声音：“红姐太客气了，我自己来就行...“
话虽如此，我还是倒了杯温水递给她。玻璃杯外壁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在接触到她指尖的瞬间滑落。“谢了。“她接过水杯时狡黠地眨眨眼，这个熟悉的小动作让我后背一凉，童年被支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李月璃，我的青梅竹马兼童年噩梦。从幼儿园到初中，这位大小姐没少使唤我。替她写作业时铅笔芯折断的脆响，跑腿买零食时口袋里硬币的叮当，甚至帮她应付追求者时对方拳头擦过耳边的风声...那些年被支配的恐惧至今难忘。
门铃声适时响起，我如获大赦般冲向玄关。打开门，陆生阳光灿烂的笑脸映入眼帘，他标志性的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你怎么从外面回来？“我疑惑道，注意到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去给老爷子报喜啊！“陆生晃了晃手中的牛皮纸袋，纸张摩擦发出沙沙声响，“他听说你觉醒了B级能力，特意让我把这个带给你。“他神秘兮兮地从袋中取出一个檀木小盒，盒面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我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先把他引进客厅，拖鞋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红姐好！“陆生看到餐厅里的阵仗，夸张地行了个军礼，然后目光转向李月璃，“哟，李大小姐也来了？“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李月璃只是微微颔首，乌黑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态度不冷不热。
“都到齐了就开饭吧！“红姐招呼众人入座，筷子敲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餐桌上，我注意到清玉一直用探究的目光在我和李月璃之间来回扫视，她的筷子无意识地在饭碗里画着圈。而李月璃则显得有些拘谨，筷子几乎只碰面前的清炒时蔬，米饭粒粒分明地堆在碗里，几乎没动过。
“红姐，“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轻柔许多，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申请调到您部下，上级已经同意了，现在想听听您的意见。“
这句话让餐桌上一片寂静。军方总部远胜分部是众所周知的事，更何况李月璃十五岁就提前觉醒异能，是总部重点培养的苗子。我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红姐放下筷子，陶瓷与玻璃的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脸上写满不可思议：“那几个老顽固居然肯放人？“她摇摇头，突然笑出声，眼角挤出细密的纹路，“你要来我当然欢迎！后天你们三个一起来报到就行。“
“嗯。“我、陆生和李月璃同时应声，只有清玉气鼓鼓地瞪着我，脸颊鼓起像只小河豚。
饭后，红姐以“年轻人叙旧“为由先行离开，临走前还警告性地指了指我，指甲上残留的红色指甲油在灯光下格外醒目：“敢欺负月璃的话，小心你的皮！“
随着大门关闭的咔嗒声，客厅里的空气顿时凝固。清玉二话不说拉起李月璃，女孩们的手腕在灯光下形成鲜明对比——一个是健康的小麦色，一个是如玉的雪白。“李姐，我们进屋说。“两人很快消失在二楼卧室门后，木门关上的闷响在走廊里回荡。
我和陆生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瘫在沙发上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完了，这魔女怎么回来了...“陆生哀嚎着把脸埋进抱枕里，声音闷闷的。作为我的死党，他当年也没少被李月璃“调教“。
“我也没办法。“我无奈耸肩，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檀木盒，“对了，看看你爷爷送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打开檀木盒，铰链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一块淡蓝色的玉骰静静躺在丝绸衬布上，玉石内部似有流光转动，在灯光下泛着梦幻的色泽，像是封存了一小片星空。
“玉灵髓？！“我倒吸一口凉气，冰凉的空气刺激着喉咙，“这太贵重了！“
玉灵髓是辅助精神力修炼的顶级异能物品，佩戴者冥想时能大幅提升能量吸收效率。即便对陆家这样的异能世家来说，这也是镇族之宝级别的珍品。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掌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爷爷说了，这不是白给的。“陆生难得正经起来，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玩世不恭消失了，“只希望将来他渡天劫时，如果你有能力，就出手相助一次。“
我摩挲着温润的玉石，指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微弱能量波动，心中感慨万千。陆老爷子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他清楚我的性格不会平白收此重礼。而天劫至少还要二三十年，届时我若真有能力相助，这块玉灵髓的投资就太值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郑重承诺，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下来，“告诉爷爷，我一定会达到那个高度。“
陆生咧嘴一笑，虎牙又露了出来：“就知道林哥爽快！那我先回去复命，后天见！“他起身走向门口，运动鞋在地板上留下浅浅的印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林哥...小心啊！“说完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之夭夭，大门被摔上的巨响在屋内回荡。
我这才反应过来——屋里还有个“魔头“在呢！楼上隐约传来女孩们的笑声，让我后背一阵发凉。
红姐指尖轻点接通通讯器，金属外壳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光。她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喂？说吧，什么条件——“她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出鞘的利刃，室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要是敢太过分，小心我杀到总部去。想好了再说。“
通讯器那端陷入死寂，连呼吸声都凝滞了。半晌，对方才艰涩开口，声音透过扬声器显得有些失真：“都是国家的人...我怎么会提过分要求呢？“语气里透着明显的心虚。
“呵，“红姐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桌面，“快说。“
“其实...就是这次秘境探索，我们总部想要六个名额。“
“好！“红姐话音未落便掐断通讯，指甲在屏幕上划过一道弧光，动作快得让对方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电话那头的人握着突然静默的通讯器，这才惊觉自己要价太低了。自从异能觉醒现象改变世界格局后，来自宇宙深处的奇异能量与地球空间产生共鸣，孕育出无数被称为“秘境“的异度空间。这些秘境如同呼吸般周期性开启，规模却天差地别——小型秘境星罗棋布，几乎每个城市都有数个；而中型秘境则稀少得多，危险程度更是呈几何级数增长。目前全球范围内，大型秘境每个强国仅掌控一处，而即将在苍月省开启的09号黑骨秘境，正是屈指可数的中型秘境之一。
林炎的目光在虚拟论坛的光屏上快速扫动，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击着节奏。论坛页面泛着幽蓝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出一道紧绷的下颌线。
“听说京都又多了几个B级以上的天才。“
“应该柳家出了两个，听说这是龙凤胎。“
论坛消息一条条刷新，林炎的瞳孔突然收缩——“苍目的黑骨秘境要开了“。他前倾身体，手指悬停在光屏上方，五年才开启一次的黑骨秘境，死亡率高达40%，但活下来的人无一例外都获得了惊人的能力提升。
正当他考虑是否要联系消息发布者时，一只微凉的手突然拍在他肩上。
“喂，看什么呢？“
林炎浑身一颤，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转头对上李月璃含着笑意的眼睛，她今天没穿军装，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配牛仔裤，黑发扎成高马尾，看起来比一年前离开时成熟了不少。
“这么怕我？“李月璃歪着头，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
“没有...“林炎轻咳一声，指尖划过光屏关闭了论坛，“只是好久不见，有点...“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转而直视她的眼睛，“为什么要回来？“
李月璃的笑容淡了些，她走到窗边，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边。窗外是夜风市特有的紫藤树，花期已过，只剩下茂密的绿叶在风中摇曳。
“想你了呗。“她背对着他说，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
林炎感到耳根发烫，但他没有移开视线：“我也想你了。“这句话脱口而出，比想象中更加自然。
李月璃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她迅速转身，脸颊染上淡淡的粉色。“我去放行李！“她几乎是逃跑似地冲向客房，留下林炎一个人坐在客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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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清晨，三人乘坐军方派来的悬浮车抵达苍月省夜风市分部。车子在距离基地大门五百米处停下，需要进行身份核验。
“瞳孔扫描通过，林炎，17岁，异能评级：特殊类B+级。“机械女声冰冷地宣布。
陆生凑过来：“炎哥，你这评级又涨了？上次不是才B级吗？“
林炎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基地大门处严密的安保措施吸引。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对每个进入者进行全方位扫描，甚至有人被要求进行血液检测。
“因为人形异兽？“林炎低声问道。
李月璃点点头，表情变得严肃：“去年望龙省事件后，所有军方基地都升级了安防系统。那些进化出人类形态的异兽...它们不仅能完美伪装，还能保留部分异兽能力。“
陆生打了个寒颤：“那我们会不会也...“
“你们三个不需要排队。“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侧面传来。方木大步走来，他比一年前更加魁梧，右眼上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但笑容依旧爽朗。“跟我走特别通道。“
方木领着他们绕过冗长的检测队伍，通过一条隐蔽的走廊直接进入基地内部。走廊墙壁上投影着各种警告标语和异兽图鉴，其中一张显示着一只几乎与人类无异的生物，只是眼睛呈现出诡异的竖瞳。
“那是去年在望龙省击毙的S级人形异兽'幻影'。“方木注意到林炎的视线，“它潜入了三个月，杀死了十二名A级潜力学员和两名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