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怀疑，这位老人便是巴塔利亚提到的图密善大主教。
而当阿尔在心中向巴塔利亚描述了此刻场景及听见的嗓音后，巴塔利亚确认。
“没错，是他。
“教宗直属特务机关第十三科。
“老东……图密善大主教。”
你刚才想说“老东西”是吧？
阿尔心中有数，边倾听巴塔利亚支招，边沉声开口。
“我没有无礼，各位大人。
“甚至正相反，这就是我这位火之民的礼。”
“喔？”大主教好奇。
“我叫阿尔·阿莱西奥，父母已故，叔叔一家在我的长大过程中只对我提供过口头上的援助。我可以说没有亲人。
“甚至就连财富，放在平民中也称得上微薄。
“我似乎是一无所有之人。”
“似乎？”大主教追问。
“我还有一些微不足道的智慧、勇气、信仰，以及真诚。
“我并非真得一无所有。
“而此刻我将我仅剩的，同时又是最珍贵的财宝展现给各位大人，便是我的礼仪。”
“哈！”
大主教笑了一声，却没多说什么。
此刻，另一位更加严肃、但也相对年轻的中年人声音响起。
“仅凭几双眼睛，为什么你能确定是一位大主教、一位总督，以及数位主教？”
阿尔挺直腰杆：“以门外那位白发女士为坐标猜测的。”
“继续说。”
“她应该是位司铎，因为她在与我们斯科塞斯城的德尼罗司铎碰面时，气势占据上风，但这上风又并没有压倒性的碾压。
“同时德尼罗司铎，也没有那么尊敬那位女士。
“司铎先生在收留我与巴巴罗萨女士的遗体后，非常重视我的汇报工作，这身衣服就是司铎大人借的。
“我能从这件衣服上感受到司铎先生，对各位大人的畏惧。但他并没有这样畏惧那位女士。
“所以我判断，门外那位女士的教阶也是司铎。
“既然司铎在门外，那么能够出现在这会场里的各位大人，至少是主教。
“既然有复数位主教在场，那么大主教落座于此也不稀奇。
“除此之外，事情发生在米兰岛，动静又闹得这么大，总督大人出现在此也合情合理。
“请问我说得……对吗？”
“不要在大主教大人面前，玩弄你的小聪明。”中年人随口点评。
“不要那么严肃嘛，你自己也说了，小聪明。一位普通人能被你一位总督称为小聪明，已经说明了他的优秀。”大主教说，“而这位优秀的普通人，是你治下的子民。”
“……”总督不语。
‘总督。’阿尔心中默念着这个词。
听到这个词，阿尔便意识到这个中年男人，便是统御整座米兰岛的总督。
大主教继续开口：“你的总督说，你这是小聪明，你觉得你只是小聪明吗？”
阿尔：“我还有一些更多的小聪明。”
“哦？”
听到这里，阿尔没有丝毫迟疑。
精神世界中的巴塔利亚更是提醒着他这场会面最重要的一点。
挺直腰杆。
“各位大人，不是来问我巴巴罗萨女士是怎么死的。
“我预计，德尼罗司铎早就将我的汇报提交上来。同时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我也听闻了一些有关猎魔人的传闻。
“我相信当巴巴罗萨女士的遗体送上这座空天要塞的那一刻，证言在与遗体比照后，必然得到了验证。
“哪怕我一言不发，各位大人也足以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各位大人并不需要从我这里再知道什么，与巴巴罗萨女士相关的事情。”
“那我们，想知道什么？”大主教好奇。
“你们在好奇，我是什么样的人。”
“自负。”总督出声。
“我们凭什么，要对你一个贫弱的火之遗民感到好奇。”大主教略微施压。
“不是自负，而是基础的推理。”
阿尔回答。
阿尔在这一刻，甚至犹如一名破案的侦探般，在数枚黄金瞳的瞩目下缓缓踱步。
“巴巴罗萨女士的遗言中，提及过‘黑信’这个词。
“我曾经也在都市传闻中，听说过这个词汇。进入不可逆领域的龙语者会向重要之人寄出黑信，邀请其成为处刑人。
“这是龙语者的传统。
“然而巴巴罗萨女士，没有等到这个机会。
“她没有寄出自己的黑信，也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我这样一位无名小卒的手中。
“你们想知道，为巴巴罗萨女士处刑的我，能不能配得上‘处刑人’这个身份。
“这关乎着巴巴罗萨女士，以及猎魔人的荣誉。”
说到这里，阿尔看向大主教的方向。
虽然凭借阿尔的眼力根本看不真切对方的面容，但他还是直视着那双黄金瞳。
“我很清楚，我是个无名小卒。
“但我同样清楚，从一开始重要的并不是我，依旧是巴巴罗萨女士。
“既然我能认识到这一点，自负便无从谈起。
“巴巴罗萨女士是漩涡的中心，是一切逻辑的基点。
“只要记住这点，再时常问自己一句‘我算老几’来警醒自己，一切迷雾都会退散。所有人的行为逻辑便有迹可循。”
啪。啪。啪。
大主教轻轻鼓掌。
随后这会场之中，鼓掌声稀稀疏疏的响起。
“没错，巴塔利亚才是最重要的，而你意识到了这点。”大主教开口，“就像你说的那样——你算老几。
“但是，你的行为并不像你的言语那样谦逊……”
谦逊？
我？
阿尔怀疑大主教对谦逊这个词的定义有什么误解。
“……你来到我们的面前，像是孔雀开屏般，炫耀身为普通人的自己并那么不普通。
“孔雀开屏是为了得到伴侣，但你想要的显然不是伴侣。
“你有你的野心，身为普通人的野心。
“你在不断提醒我们，你需要奖励。因为就像你说得那样，你捍卫了巴塔利亚和猎魔人的荣誉。
“你想要一份，能与这份荣誉媲美的奖励。
“而事实是为了我们猎魔人的荣誉，也我们确实需要奖励你。
“你想要什么？”
大主教提问。
没等阿尔回答，总督追问。
“就像你说的，这关乎着巴塔利亚的荣誉，你守住了她的荣誉、守住了猎魔人的荣誉。
“我们应该奖赏你。”
“力量。”阿尔说道，“我要成为龙语者。”
“目的明确。你要为帝国而战？”大主教问，“你准备成为一名军人？亦或者是像巴塔利亚一样，成为一名猎魔人？”
这是个陷阱。
看似二选一的答案，全是错的。
“大主教大人，我是一位火之民。”阿尔数道，“我感谢皇帝陛下向先祖伸出的援手，我也愿意为先祖以及如今生活在空之世界的同胞们，偿还这份恩情。
“但是，我终究是火之民。
“我为火之民而战；
“我为已故的皇帝而战；
“我为失落的火之水晶而战；
“我为指引我们前进道路的火神伊芙利特而战；
“我为了沦陷于恶魔之手的故国而战；
“同时，我为我自己而战。”
“哼。”大主教哼笑一声，“演讲的功底差了点，还得再练。这里面几分真几分假，你自己心里清楚。”
“听起来，我说服了各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