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双生魂
- 美人诱宠,清冷权臣强势占有
- 蒙蒙龙
- 2332字
- 2025-03-02 23:52:16
永昌十七年霜月初九,寅时三刻。
雁门关鹰喙崖,暴雪夜。
谢无咎的刀卡进蛮人第三根肋骨时,嗅到了雪里的桐油味。
少年将军面容冷峻,好看的剑眉上覆上的雪花随着身体的动作飘落。
断刃撕开血肉的黏腻声被北风卷走,他反手拧断敌人喉骨,靴底碾过冻硬的内脏碎块。身后传来副将嘶哑的吼声:“将军!他们在崖顶倒火油!”
雪片混着黑油浇在残甲上,谢无咎舔掉溅到唇边的血,忽然低笑出声——蛮族可不会用中原军械司特制的猛火油。
“列龟甲阵!”
残存的三十七名谢家军立刻缩成铁壁。箭雨撞在盾牌上炸开火星,有个年轻士兵被火箭射穿眼窝,尸体还死死抵着同伴的后背。
谢无咎摘下青铜扳指擦血,指环内侧刻着的“谢”字早已模糊。这是他及冠那年,父亲用谢家初代将军的断剑熔铸的。此刻扳指烫得像块烙铁,仿佛要在他指骨上烫出个新字。
“第七波箭阵要来了。”他眯眼数着风声,突然将扳指塞进嘴里咬住。铁锈味混着血腥在舌尖爆开时,十二道铁索桥齐齐断裂的轰鸣震碎了雪幕。
鹰喙崖洞窟里,火把映亮石壁上的抓痕。
三日前饿疯的士兵曾在这里分食战马,指甲在岩壁上抠出深褐色的沟壑。谢无咎扯下残破护腕,露出小臂上一道新伤——是他亲手剜掉中毒腐肉留下的。
“还剩多少箭?”
亲卫沉默着摊开手掌,三支断箭躺在染血的绷带上。谢无咎突然嗤笑,指尖摩挲箭镞上微凸的纹路。狼头暗纹藏在锈迹下,这是东宫暗卫独有的标记。
洞外传来皮靴踩碎冰棱的声响。
“谢将军。”声音裹在风雪里,甜腻得像淬了蜜的刀,“太子殿下托我问您,被自家箭矢射穿喉咙是什么滋味?”
谢无咎把狼头箭插进岩缝,青铜扳指突然烫得发红。他想起离京前太子赐宴,那人执壶斟酒时,蟒袍袖口隐约露出同样的狼头刺青。
“告诉殿下。”他舔了舔扳指上的血,“谢某就算做了鬼,也会从阎王殿爬回来替他量体裁棺。”
子时三刻,黑鸦的叫声撕开夜幕。
谢无咎握紧青铜扳指正要发令,破空声从背后袭来。他本能侧身,本该射穿心脏的箭却诡异地拐了弯。箭镞捅穿咽喉时,他看见漫天箭雨逆飞向星空,像群蝗虫扑向燃烧的月亮。
“将军!!!”
亲卫的惨叫变得很遥远。谢无咎仰面倒下,血泡从喉间箭洞汩汩涌出。那只总在战场徘徊的黑鸦落在他胸口,鸟喙衔着半截指骨——是他三日前砍下的蛮族巫师左手小指。
黑暗吞没视线前,他听见自己在哼一首荒腔走板的童谣。那是母亲生前常唱的安魂曲,此刻从自己染血的齿缝里漏出来,竟带着女童的稚气。
“...月娘光光,照我阿娘...”
黑暗中有团火在烧。
谢无咎看见个蓬头垢面的少女蜷在破庙角落,怀里死死护着半袋黍米。牙婆的绣鞋碾过她手指时,她突然暴起咬住对方咽喉,发间褪色的红绳沾了血,像条垂死的赤蛇。
“柳朝歌!”
嘶吼声从四面八方压来,青铜扳指突然烙铁般灼烫。他低头看见自己掌心——不,那是双布满冻疮的女人的手,正攥着染血的簪子往破庙土墙上刻字。
【永昌十七年腊月初七,娘亲饿死】
【永昌十七年腊月初九,杀牙婆】
血迹未干的簪尖突然调转,狠狠扎向咽喉!
“蠢货!”谢无咎厉喝,右手不受控地抓住左手手腕。两股力道在单薄身躯里撕扯。
柳朝歌呆住,她心里咯噔一下,惊恐的眼眸向这破庙四处张望,嘶哑的声线颤抖地开口:“谁?”
谢无咎脑海中炸开少女的尖叫,眼前的破庙场景闪现。他抬手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却在指缝间瞥见水洼倒影:乱发下是一张稚嫩清澈的女子鹅蛋脸,唯独左眼瞳孔泛着琥珀色冷光。
远处传来马蹄声,夹杂着牙婆同党的咒骂:“那贱人肯定躲在林子里!”
谢无咎本能地去摸腰间佩剑,却抓了个空。这具身体唯一的武器,是藏在袖袋里的半块毒蝎干——用红绳系着,蝎尾正幽幽反着青光。
“屏息,右转三步。”
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脑中响起,再次惊得柳朝歌浑身一颤。等回过神时,自己已鬼使神差地绕到歪脖子树后,而追兵正踏过她刚才蜷缩的草窝。
“你…你究竟是谁?”她在心里尖叫。
谢无咎看着自己半透明的左手穿过树皮——他的魂魄竟与这女子共生在破败身躯里,如同刀与鞘的诅咒。
牙婆的匕首捅进树干时,柳朝歌突然夺回右手控制权。
“我能让你活。”谢无咎的声音擦过她意识,“也能让你死得比现在惨十倍。”
少女充耳不闻,发狠地咬破舌尖。血腥味激得谢无咎魂魄震荡,恍惚间看见走马灯般的记忆碎片:
病榻上的妇人将毒蝎塞进她嘴里:“朝歌,吞了它就不饿了…”
县衙老爷的靴底碾着她手指:“娼妇生的贱种也配告状?”
暗巷里牙婆的笑声:“这丫头眼睛生得好,剜了能卖进波斯商会…”
谢无咎心里说不出的感觉,面对这一系列的突然发生的事情,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画面,莫不是自己死了魂魄来到了这个女子的身子里?
柳朝歌突然轻笑,沾血的指尖按在心口,“先教我杀人。”
谢无咎感受到久违的战栗。当追兵的火把映亮树丛时,他操控她,右手顺势折下冰棱。
五具尸体倒地时,柳朝歌正低头凝视水洼。倒影里的少女左眼盈着杀气,右眼却滚下泪来——那滴泪坠入血泊的刹那,青铜扳指在她颈间显形,勒出一道妖异的红痕。
他借着月光打量这具新躯壳:指尖有常年采药的薄茧,膝盖留着跪祠堂的淤青,后腰却有个火焰状的胎记——与谢家祖祠供奉的初代将军画像如出一辙。
“别碰那里!”柳朝歌的意识在昏睡中挣扎。
谢无咎冷笑,故意用指尖划过胎记。少女的腰肢在月光下绷成弓弦,恍惚间与记忆中拉满的弓弩重叠。
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
他循声望去,只见雁门关方向腾起狼烟,烟尘竟凝成凤凰展翅的形态。怀中青铜扳指剧烈震颤,内侧篆文化作血水流淌:【双魂祭天下劫】
“你的命,我的魂。”谢无咎对着虚空低语,“这笔买卖,本将军接了。”
夜枭惊飞时,少女左眼的琥珀色彻底吞噬了瞳孔。
三百里外,东宫烛火骤灭。
太子手中的龟甲裂开蛛网纹,卜辞渗出血珠:【凤隐狼死双煞临朝】。铜盆净水无风起浪,映出个诡异身影:麻衣少女立于尸山之上,左眼淌血,右眼结霜。
更漏声里,谢无咎生前佩剑突然自鸣。剑身映出柳朝歌沉睡的面容,唇角却浮着他惯有的讥讽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