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错位人生

林小满被阳光烫醒时，枕边的手机正在播放早间新闻：“昨日收盘报0.00045点，创历史新低...“他眯着眼摸向床头柜，指尖触到的不再是掉漆的木板，而是冰凉的大理石台面。

“见鬼！“他猛地坐起来，出租屋的霉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雪松香薰的气息。开裂的墙壁变成墨绿色天鹅绒软包，昨晚吃泡面的折叠桌竟成了巴洛克雕花茶几。掀开羽绒被的瞬间，他瞥见自己穿着真丝睡袍，袖口还绣着金线字母“L“。

手机屏幕显示7:08分，锁屏壁纸从某老师变成了梵高星月夜。微信零钱余额0.28元，这串数字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昨晚明明还有八千块存款。

“幻觉，都是幻觉。“他冲进浴室把脸埋进冷水，抬头时却被镜中影像惊得倒退三步。镜框变成了镀金雕花，镜面右下角蚀刻着“Royal Hotel“的字样。更可怕的是，镜中人居然穿着成套的丝绸睡衣，锁骨处还沾着疑似口红印的玫红痕迹。

洗衣篮里团着昨天的格子衬衫，这是他唯一熟悉的物件。套上衣服时，他发现牛仔裤口袋里居然有张黑卡，烫金的卡号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煎饼摊的玻璃橱窗倒映着林小满凌乱的头发。他盯着价目表足足三分钟：原味煎饼0.0001元，加蛋0.00003元，豆浆0.00005元。摊主女儿正在擦拭收款码，突然抬头露出两颗虎牙：“现金还是扫码？“

“现...现金。“他摸出唯一那张五元纸币，纸币边缘的毛边蹭过指尖。少女突然瞪大眼睛，翡翠耳坠撞在锁骨上叮当作响。她父亲手中的面糊勺哐当砸在铁板上，油星溅到价目表“本日特惠“的字样上。

“您要买多少？“摊主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布满老茧的手指在围裙上反复揉搓。林小满注意到对方盯着纸币的眼神，就像在看博物馆里的青铜器。

“加两个蛋。“他说完就后悔了，因为摊主突然开始解围裙系带：“我现在就关门备货！“玻璃柜里的生菜叶在晨风中颤动，林小满落荒而逃时，听见身后传来带着哭腔的喊叫：“贵客留个地址！我们全家都能去您府上现做！“

商业银行的旋转门映出林小满憔悴的脸。自动取号机吐出“0037“号纸条时，他瞥见等候区有个穿貂皮大衣的女人正在涂指甲油，鲜红的甲油味道刺得他鼻子发痒。

“普通窗口这边请。“大堂经理的制服裙摆沾着咖啡渍，胸牌上“李美娜“三个字已经褪色。林小满攥着银行卡走向三号窗口，鞋底粘着不知谁掉落的铂金包价签——标价0.07元。

玻璃后的柜员正在修补睫毛膏，看见他坐下时慌忙戴上眼镜。她胸牌写着“苏晓薇“，淡蓝色制服第三颗纽扣摇摇欲坠，耳后别着的樱花发卡缺了两片花瓣。

“取...取多少？“她的声音像受惊的雀鸟。当林小满说出“1000元“时，女孩突然剧烈咳嗽，口红在登记簿上划出长长的红痕。

整个大厅的声浪瞬间消失。涂指甲油的女人折断了甲油刷，铂金包滚落在地。保安的手按在电击器上，金属探测仪的红点像蜘蛛般爬上林小满的后背。

“系统故障！“苏晓薇突然尖叫着站起来，发卡掉落进验钞槽。她身后的百叶窗缝隙里，有个地中海发型的身影正疯狂擦拭金丝眼镜。

镶金边的电梯里，林小满盯着镜面墙上的自己。行长王德发的檀香味古龙水熏得他头晕，这个发际线退到后脑勺的男人，此刻正用拍卖行介绍青花瓷的口吻说话：“林先生请看，这是我们专门为您准备的武夷山母树大红袍...“

VIP室的波斯地毯吞没了脚步声，水晶吊灯在樱桃木茶海上投下细碎光斑。当王行长用镊子夹起茶饼时，林小满注意到对方袖扣的钻石缺了一颗。

“您的账户余额是...“行长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八万零三百二十一元四角六分。“他推过平板电脑的手在颤抖，屏幕上的数字让林小满瞳孔紧缩——这明明是他省吃俭用三年的全部积蓄。

落地窗外传来跑车的轰鸣，王行长突然指着楼下：“那是昨天刚提的布加迪威龙，全款0.08元。“林小满看着那辆宝石蓝超跑，突然想起上个月被主管摔在地上的加班餐——15元的黄焖鸡米饭洒了满地。

“我要取现。“这句话让行长手里的茶勺掉进汝窑茶杯。三个穿防弹衣的守卫冲进来时，林小满发现最年轻的那个在咽口水，喉结滚动得像弹珠游戏。

当钛合金保险箱在茶几上弹开时，苏晓薇的发丝粘在了渗汗的脖颈上。这个被临时叫来服务的柜员，此刻正用镊子夹起一张百元大钞，仿佛在处理放射性物质。林小满注意到她右手小指有圈淡白的茧——像是长期练习点钞留下的印记。

“这是您的10张100元的现金。“王行长的金丝眼镜蒙上水雾，“需要帮您护送回家吗？“他话音刚落，苏晓薇突然打翻了印泥盒，鲜红的印油在雪松木桌面漫延成血泊状。

林小满抽出最上面那张纸币，对着阳光看到水印里的牡丹花纹。这个动作让守卫们的枪套发出皮革摩擦声，而苏晓薇的睫毛膏终于晕染成熊猫眼。

“不用了。“他把钞票扔回箱子，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窗外梧桐树上的麻雀。王行长掏出手帕擦汗时，露出腋下已经湿透的衬衫。林小满突然想起上周房东把他行李箱扔进雨里的样子——那个秃顶男人也是这样擦着汗说“押金不够“。

运钞车驶出地库时，林小满在后视镜看到苏晓薇追出来的身影。她跑丢了一只高跟鞋，丝袜破洞处露出结痂的膝盖。这个画面让他莫名想起大学时暗恋的学姐——她也是这样一瘸一拐地追过公交车，怀里抱着被雨淋湿的简历。

这个时候，林小满才恍然大悟！

“去最近的售楼处！“他对司机说完就闭上眼睛。车载广播正在播放财经快讯：“...首富张明阳斥资0.5元购入海南私人岛屿...“林小满摸出口袋里的黑卡，在指尖转出残影。后座上的保险箱随着颠簸发出细响，像是金币在梦境里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