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释圣辉

佛家有言:法不孤起,仗缘乃生。有着一千六百多年历史的山东第一寺——神通寺,欣逢盛世,正法振兴,不仅枯木逢春,宏构殿宇,一度中断的梵音重响,香火再续,而且终于编纂出了本寺的第一部志书,比较翔实地反映了寺院在沧桑岁月中几经兴衰交替的坎坷历程,可以让世人对这座千年古刹有更多的了解。实为功德一桩,随喜赞叹!

据《三国志·吴书·刘繇传》记载,东汉末年徐州牧陶谦部下的运漕官笮融“大起浮图祠,以铜为人,黄金涂身”,这是中原地区建寺造像的最早记录。其中,山东是佛教在中原一带传播较早的地区之一。十六国时期,以泰山为中心,自长安而来的高僧和迅速增加的本地僧徒、信众促使佛教在山东地区传播开来。这一阶段,在山东地区影响最大的正是兴修神通寺、弘法传道的朗公竺僧朗。神通寺是山东有史可考的第一座佛寺,也是当时山东佛教的中心。凡一胜迹、一丛林,莫不因人而成名,神通寺即因朗公之深湛修为和神异事迹声名远播。

“国有史,方有志”,中土佛教向有编修寺志的传统。寺志不仅“存史资鉴”,记述一地佛教之荣衰、补足正史之缺略,更是让后学了解法脉传承、缅怀祖师、承继正法、策励学修的佳器。神通寺由于战乱、法难几度兴废,殆因祖师余荫,总能从废墟中再次崛起。隋唐以降,神通寺流传下来的四门塔、龙虎塔、九顶塔、千佛崖摩崖造像、舍利铜函等国宝级文物和历代祖师留下的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亟待有心人记述成帙。这部《神通寺志》的成书,终于弥补了这一缺憾。

旧时志书多为贤者讳,志其盛不志其衰,志其美不志其恶。而眼前这部《神通寺志》总体上还历史以本来面目,让后人最大程度直面真相。这部寺志让我感悟到,佛教的荣衰,哪怕只是一寺的兴废,一方面与国家命运紧密相连,如历史上齐鲁大地每经历一次兵燹之祸,神通寺就要遭受一次灭顶之灾,另一方面,无论离乱安定,只要大德尚在,佛寺总能安住于世,即便一时罹祸,稍遇机缘便会迅速振作,其中的高僧大德,一如列国纷争中的朗公,又如金元之际临危受命的兴公。

禅门风气,北方重实修,南方重玄谈。翻阅这部寺志,北方古德素朴的禅风扑面而至。举凡留名的住持高僧,无不在建寺过程中躬身力行,辇土伐木,服勤久如,费尽艰辛;在修行上一心向佛,敝衲败舄,日惟一餐,洞究经论;于弘法时孜孜训诱,劳不告苦,迄于暮齿,精诚不倦。

律藏有云:“戒为无上菩提本”,“毗尼住世,则佛法住世”。这部寺志也让我再次体会到,戒律作为约束僧众身心的准则,系佛教之命脉;一旦离开戒律约束,六根缺少防护,必定会邪恶入侵,乃至败坏山门。清代神通寺曾有兴寿等僧人不守清规,为此时贤在寺院内立下了一块“万世垂戒”碑,告诫后学当引以为戒。这块“万世垂戒”碑可以作为所有僧众的一个警钟。寺庙必须清净庄严,缁素归心,方能成为大众向往的净土。僧人必须持戒精严,威仪具足,必须讲国格、人格、僧格;如是,佛教才能真正利益社会,利益群生。

感谢《神通寺志》令我产生如上感想,赘以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