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铜之城

玄戈的右臂已经完全结晶化。那些从青铜匣残片蔓延出的金属丝,在黎明时分爬满他的肩膀,将皮肤分割成无数菱形碎块。炎炘用冰刃削去表面增生组织时,发现结晶深处封印着微型青铜齿轮,每个齿轮都在缓慢咬合,像在驱动某种未知的生命系统。

他们循着青铜残片指引来到裂谷边缘。深不见底的沟壑对岸,青铜之城如同巨兽的颅骨矗立在晨雾中。城墙表面的青铜砖并非砌造,而是像活体组织般自然生长,砖缝间渗出粘稠的银色液体,在岩壁上蚀刻出螺旋状凹槽。

“需要桥。”玄戈将结晶化的右手按上岩壁。地底的青铜矿脉应召而来,却在他试图塑形时突然暴走。金属洪流裹挟着两人冲下裂谷,炎炘在坠落中凝结冰梯,每级阶梯都在接触青铜液的瞬间汽化。玄戈瞳孔熔金化到极致,暴走的矿脉突然温顺如缎带,编织成横跨裂谷的青铜索桥。

城门前的青铜守卫睁开第三只眼。这些三米高的雕像手持双月战戟,胸口镶嵌的冰晶正是霜熊氏贵族的眼球。当炎炘亮出冰晶戒指时,所有守卫突然单膝跪地,胸口的冰晶迸发蓝光,在城门上投影出星图密码。玄戈的结晶右臂不受控地抬起,齿轮转动声与星图产生共振,厚重的青铜门扉在轰鸣中错位成十二个旋转的同心圆。

城市内部的景象让炎炘呕吐。街道两侧的青铜建筑表面布满呼吸般的起伏,窗口探出的青铜触须正将霜熊奴隶改造成半机械生物。被改造者的惨叫与齿轮咬合声混成诡异的交响,他们脊椎处外露的青铜神经索,正与头顶悬浮的青铜巨树根系相连。

“母亲在那棵树里。”炎炘突然跪地,心口胎记与巨树根系的脉动同步。玄戈的结晶右臂开始反向侵蚀本体,金属丝扎入颈椎,强迫他仰望树冠——无数青铜棺椁悬挂在枝条末端,棺盖上的狼首浮雕正是历代苍狼族长的面孔。

霜熊祭司的冰霜战车从街角冲出时,玄戈已陷入半失控状态。结晶右臂暴涨成三米长的青铜巨爪,横扫之处建筑崩塌如纸糊。炎炘跃上战车顶部,用冰刃刺穿车盖的瞬间,车内涌出的不是敌人,而是粘稠的时光之砂。砂粒中浮现族长被冰矛贯穿的死亡瞬间,以及他们尚未经历的、在焚骨荒原的兄弟对决。

“这是陷阱!”炎炘的警告被青铜巨树的尖啸淹没。根系突然暴动,将玄戈的结晶右臂钉入地面。巨树主干裂开竖瞳状缺口,母亲的身影被青铜锁链吊在其中,她的白发已与树神经融为一体,脚踝的玄冰镣铐正将某种银白液体泵入树心。

玄戈的咆哮震碎周身青铜,熔金瞳首次蔓延至整个眼球。城市上空的青铜云层开始坍缩,凝聚成燃烧的金属陨石。炎炘同时冻结整片街道,冰晶沿着巨树根系逆流而上,在母亲周身形成保护性茧房。当陨石群撞击巨树的刹那,时光之砂从每个撞击点喷涌而出,将整座青铜之城拖入时间裂隙。

在时空乱流中,炎炘看见青铜之城的真貌——这是台横跨三千年的巨型机器,每个时代都是它的零件。玄戈的结晶右臂正在吸收机器核心,皮肤下浮现出青铜之城的微缩投影。母亲的白发突然刺破茧房,缠住两人手腕的锁链纹路,将一段记忆强行灌入他们脑海:

当年族长在祭坛上的骨刀之所以停顿,是因为母亲用霜熊秘术将双生子灵魂绑定了青铜编钟。此刻他们终于听清月蚀钟裂纹中持续二十年的私语:“杀死对方才能获得完整战灵是谎言...”

时空归位的瞬间,青铜之城已化为废墟。玄戈的右臂恢复人形,皮肤下却多出转动的齿轮纹路。炎炘从灰烬中拾起半融化的青铜铭牌,上面用上古语刻着令人窒息的真相:“欢迎回家,第97代实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