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里空荡荡的,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回响。荧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将惨白的光洒在瓷砖地面上。我看了眼手表,凌晨一点十五分,这是最后一班地铁了。
站台上零星站着几个乘客,都低着头玩手机。我找了个靠墙的位置站定,掏出手机打发时间。信号时断时续,屏幕上的文字变得模糊不清。我揉了揉眼睛,可能是太累了。
远处传来地铁进站的轰鸣,刺眼的光束划破黑暗。我收起手机,抬头望向轨道尽头。列车缓缓驶入站台,车厢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像是接触不良的老式日光灯。
车门打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生锈的金属在摩擦。我走进车厢,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这不太对劲,刚才明明看到有人上车。我回头张望,站台上也空荡荡的,那几个乘客不知何时消失了。
列车启动的瞬间,灯光突然熄灭。我下意识抓住扶手,心跳陡然加快。黑暗中,我听见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在我身边坐下了。
灯光重新亮起时,我看见了那个女孩。她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及腰,低着头摆弄裙角。我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淡淡的淤青,像是被人用力抓握过。
列车继续行驶,窗外一片漆黑。我试图看清隧道墙壁,却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倒影中的我面色苍白,眼神惊恐。等等,我明明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也在躲他吗?“
女孩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我转头看她,她依然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什么?“我下意识反问。
“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她抬起头,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他总是在最后一班地铁上出现,寻找新的猎物。“
我感觉血液凝固了。车厢里的温度骤降,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灯光又开始闪烁,在明暗交替中,我看见对面的玻璃上倒映出一个高大的黑影。
脚步声从车厢另一端传来,缓慢而沉重。我听见皮革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整理手套。女孩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冰凉刺骨。
“快跑,“她在我耳边低语,“趁他还没看见你。“
我挣脱她的手,冲向车厢连接处。灯光彻底熄灭了,黑暗中我只能凭感觉摸索前进。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听见金属碰撞的声响,像是手术器械在相互敲击。
推开下一节车厢的门时,我愣住了。这节车厢里坐满了人,每个人都低着头玩手机,荧光屏的冷光照亮了他们苍白的脸。我认出了他们——都是最近地铁失踪案的受害者。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我缓缓转身,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两节车厢之间。他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口罩,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剪。
灯光突然大亮,刺得我睁不开眼。等我再次看清时,那个身影消失了。列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站台的灯光温暖明亮。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车厢,瘫坐在站台的长椅上。站务员走过来询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我摇摇头,看着最后一班地铁缓缓驶出站台。
在最后一节车厢的窗户上,我看见了那个穿白裙的女孩。她朝我挥手告别,嘴角挂着解脱的微笑。而在我身边的长椅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生锈的手术剪,上面沾着暗红色的痕迹。
我盯着那把生锈的手术剪,喉咙发紧。站务员还在不远处整理票务,对这把突然出现的凶器毫无察觉。我颤抖着手,用纸巾包住剪刀柄,将它塞进包里。
回到家已是凌晨两点。我打开台灯,将手术剪放在书桌上仔细端详。暗红色的痕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我凑近闻了闻,一股铁锈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
电脑屏幕亮起,我搜索着最近的地铁失踪案。鼠标滚轮不断下滑,一条条新闻映入眼帘:上个月15号,23岁女白领深夜下班后失踪;本月3号,医学院大四男生在地铁站失联;五天前,一位夜班护士再也没能回家......
我的目光停留在失踪者照片上。那个女白领穿着白色职业装,长发及腰;医学生戴着黑框眼镜,斯文清秀;护士有着温柔的笑眼。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曾在失踪前乘坐过最后一班地铁。
突然,电脑屏幕闪烁了一下。我揉了揉眼睛,发现浏览器不知何时自动打开了一个陌生的论坛。页面是暗红色的,像是干涸的血迹。置顶帖的标题赫然写着:“最后一班地铁生存指南“。
我点开帖子,发帖人ID是“白裙女孩“。内容只有短短几行:
1.不要与任何乘客对视
2.如果看见穿黑风衣的男人,立即下车
3.听到手术剪的声音时,屏住呼吸
4.不要相信镜子里的倒影
5.记住,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帖子最后附着一张模糊的照片,是在地铁车厢里拍的。玻璃倒影中,一个高大的黑影正举起手术剪,而他面前的白裙女孩,分明就是今晚我遇到的那个。
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书桌上的手术剪突然发出“咔嗒“一声,我猛地转头,发现剪刀不知何时张开了,刀刃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我是负责地铁失踪案的陈警官。我们找到了新的线索,想请你协助调查。“
我握紧手机,刚要开口,突然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像是手术剪在相互敲击。
“陈警官,“我强装镇定,“您能说一下警号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一声轻笑:“聪明的女孩。不过,已经太迟了。“
我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皮革摩擦的声音,还有手术剪张合的“咔嗒“声。台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我身后,举起了闪着寒光的手术剪。
最后一刻,我想起了那个白裙女孩的话:“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