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润
- 说好采药养家,你肝出十万山神?
- 一天九碗
- 2045字
- 2025-03-25 19:26:05
“哎哟,这不是外寨的季弟弟么?”
马三姑扶着门框,水红衫子裹着丰腴身段。
丹蔻指甲叩在门板上。
“前日寨里递话,说采的药,都要先经寨里药行过目......”
她扭着腰肢走近,银镯子在季咸眼前晃着。
“这篓子里的货,姐姐看着倒是眼熟。”
王掌柜的算盘声停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也不好出面干涉。
更何况,
他没必要为了一个采药人,得罪寨子里的药行执事。
寨子里的采药人成百上千,而药行执事就区区几个。
季咸盯着柜台上的草药,听得自己心跳如擂鼓。
“马娘子说笑呢。”
王掌柜干笑两声,山羊胡蒙了层薄汗。
“季小哥今儿送的都是寻常山货......”
“寻常?”
马三姑上前,突然伸手掀开竹篓,指甲划过三株朱血藤,
“济世堂如今连七两重的朱血藤都瞧不上了?”
话音未落。
秤盘里的草药,已被马三姑带来的伙计倒进麻袋。
雷厉风行!
不讲道理!
贪得无厌!
这是马寡妇的一贯作风。
“雾灵芝给五钱,茯苓算四钱...”
妇人叩了叩朱血藤,嘴角噙着冷笑。
“这三根藤子品相勉强,给你四两银子顶天了。”
“明日,记得把欠药行的进山费结清,这季的晾晒场租也该交了。”
此时此刻。
季咸攥紧拳头,在袖中发抖,垂首不语。
寨里采药人谁不知晓。
所谓“进山费”,实则是给药行执事的孝敬。
晾晒场,更是拿碎石地充数。
做药行执事的。
若不懂雁过拔毛,层层剥皮的门道,怎能在三山五岭立住招牌。
似季咸这般山野草民。
石棱压顶苔痕深,哪敢挺直腰杆子。
藏锋敛芒,忍气吞声。
这便是采药人的活命经。
背阴处生苔的朽木,哪经得起日头暴晒。
季咸又想到,本该到自个怀里的银钱。
突然被人扯走大半,任凭谁都有三分火气。
哪怕两世为人,此刻季咸依旧有种一拳打爆,马寡妇两个大灯的冲动!
她转头冲季咸笑,眼角纹像毒蛛丝。
“听说你阿姊早先眼睛失明,在家门口都摔得满脸血?”
先是明抢,再是威胁。
果然,最毒妇人心!
寡妇心更是毒上加毒!
见少年垂首不语,王掌柜轻敲桌角,
“三姑您瞧这天色渐晚了,老朽刚得的明前龙井......”
他怎么也想不通,运道十足。
采得老药的季家二郎,怎么就栽在这条“寡妇蛇”手里了?
“好说——”
马三姑瞧着就要入袋的朱血藤。
她唇角梨涡愈深,腰肢随着笑音轻晃。
暮色里。
水红衫子裹着的丰腴身段,暖香四溢。
盯着随动作若隐若现的那截雪白。
几个伙计慌忙低头捣药。
铜杵撞得铁臼,叮当乱响。
突然。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压在了朱血藤的油纸包上。
“三姑,这货今日不卖了。”
季咸抬首冷声道。
薄唇抿成直线,正撞上妇人惊愕瞪圆的眼眸。
王掌柜擦了擦山羊胡的冷汗。
这小子...硬气!
马寡妇月前刚吊死第三个丈夫。
转头勾搭上了孙老九,当上了药市执事。
青崖寨,谁不知她裙下埋着多少冤魂?
马三姑很快回神,丰腴身子斜倚柜台。
朝着少年露出半片雪白,手指划过朱血藤。
“这般成色,五两银子姐姐收了可好?”
她想来自己压价太狠,对方又是气血方刚的少年。
那定然是吃软...不吃硬的。
季咸眼眸微微眯起。
真当他是个小头控制大头的愣头青?
“三姑说笑了,这早是猎寮少东家订下的。”
季咸冷笑。
银镯子磕在朱血藤上,震得藤蔓渗出猩红。
“杨平安能给的,姐姐出双倍。听说...”
她忽然贴近季咸耳畔,茉莉香混着热气。
“你阿姐前日去浣衣,在河边摔了药篓?”
季咸瞳孔骤缩。
阿姐向来只在屋后晾晒草药,何曾去过河边?
又是这套?
强买不成,就来威胁?
当真恶心!
正想着,少年右手已摸向腰间药锄。
“三姑,这是跟我开玩笑吗?”
王掌柜眼看事态不妙,开口缓和。
“季小哥,也是忧心阿姊,说话冲了,三姑莫怪...”
话音未落,却见门外马鸣声近。
紧接着,箭袖拂开药帘。
“今晚济世堂,当真好生热闹。”
腰间刀鞘撞在门框上,杨平安目光扫过血藤。
“王掌柜,我要的朱血藤可备妥了?”
玉手在半空顿了顿,马三姑转瞬化作春风。
“杨少爷来得巧,我正帮您验货呢。季小哥采的这藤...”
她尾音突然哽住。
少年已将油纸包裹推至杨少爷面前。
汁液在油纸上泅出山峦纹路。
“申时雾重时采的。”
季咸声音清亮,“根须完整,藤汁尚凝,入药最佳。”
杨平安指尖抹过藤身,眼眸闪过一丝满意。
转而他轻笑道:“马执事方才说验货?”
他转身时,大氅扫落柜上白瓷瓶。
碎瓷四溅间,马三姑踉跄退了两步。
那妇人眼里淬毒,抬眼时却堆起满面假笑。
“您瞧,品相倒是不差,只是少了药引...”
杨平安又扫了一眼朱血藤。
家中武师正值破境关口。
若能赶在药行供奉前突破,丹坊学徒的名额,便有机会落到猎寮头上。
丹坊,大衍王朝的根基,多少世家削尖脑袋想钻进去的所在。
“有的!有的!”
季咸劈手夺过伙计怀里的布袋。
掀开刹那。
雾灵芝的荧光,赤纹石斛的朱色,双生茯苓的华色,交相辉映。
杨平安微微颔首。
这些虽不及朱血藤珍稀,却正是武师固本培元所需。
他抬眼打量少年。
一身粗布长褐,单薄身板,偏生立得像柄未出鞘的剑。
“季小哥刚才送来的。”王掌柜适时递话,“按市价该是...”
“就按掌柜说好的结。”
杨平安截住话头,余光扫过妇人那张青红交加的脸。
他故意将钱袋往柜台重重一撂。
银锭碰撞。
三根朱血藤落入锦盒。
“杨少爷这老药收得妙啊。”
马三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水蛇腰拧出三叠浪,领着几名伙计扬长而去。
经过季咸身侧时恶狠狠剜了他一眼。
她压低嗓子道:“我的好弟弟,姐姐在巷口候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