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清澈的目光望向窗外。“又是新的一天啊!”少年伸了个懒腰,随意推开身上的破烂被子,光着脚走出了房间。门口,一个妇人正在用力搓洗着衣服。少年揉着惺忪的双眼,口齿不清的说“娘,今天有什么活计吗?”
少年看起来约莫十岁,脸颊红润,还略带一点婴儿肥。身材干瘦而精壮,一看就是大山里从小跑到大的淳朴少年。身上穿着一件打了数十个补丁的旧衣裳,右手用力的提了一下裤子。
“去山上,打点柴,采点野菜,最好能打点野鸡。听说最近村东头那儿老李头家的三外甥马上要娶亲,这两天又是杀猪又是买鱼的,弄两只鸡,就当贺礼,说不定还能讨点赏钱。”妇人顿了顿,又说道,“还有,别一天到晚跟那几个小地痞流氓打架,衣服坏了还要我来补。还有……”
没等妇人的话说完,少年就跑了出去,一手拽着竹筐,一手拎着斧子,向着后山跑去。“娘,我先走啦,不听你唠叨了,晚上见,瞧我的吧。”
“这孩子。”妇人嗔怪的一声,坐在门槛上,继续搓洗着衣服,唇角边带着恬淡的微笑。
天下共分为三国,宋,燕,以及蛮夷一族。宋国强盛,占据中原十三州,安居南方,以山河为障,与北部燕国分庭抗礼。而蛮夷一族,占据了大片极寒冰原和草场,逐水草而居。每当草原进入水草贫瘠的时候,草原上的蛮夷部落便会骑上战马,大举南下,进攻宋,燕两国。借着河流冻结,蛮夷往往畅通无阻,烧杀抢掠,无所不为。
不仅如此,宋,燕两国也常常不睦,两国常有摩擦,百年来两国小战不断,但从未有过大战。少年所在的小村落,叫李家村。李家村坐落在芒山脚底下,是边境的一个小村落。洛州是宋国境内与燕国毗邻的军事重镇,同时与蛮夷草原接壤。李家村在芒山的山脚下,山的另一边是李家村人从未见过的燕国。
燕国境内,道教是为国教。当朝国师正坐在青山观的石室内打坐。
“那个人,确定就在那里是吗?”老道阖着眼睛,问身边那个道士。
“确定。观中的人说了。”道士低眉顺眼,回应道。
“没有人知道吧,也不会有人查到这件事是我们一手安排的。”
“不会,痕迹抹的很干净,而且我们的人本身没有直接参与这件事。”
“那就好。”老道睁开眼睛,挥挥手让道士退下。
石室内只剩下老道一人。老道慢慢起身,向着内室走去。
内室很小,中央摆着一尊玉像,宝象庄严,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动人心魄的威势。但若有人敢直视它,会惊奇的发现宝象上的面容居然男女莫辨,闪烁着奇妙的光芒。
老道打了个稽首,口称:“道祖在上,弟子无才,将要造成如此杀孽,弟子茫然不知所措,特来向道祖求个心安。”
老道再拜,“弟子造下如此杀孽,只是为了道门可以再兴盛百年。”
说罢,老道起身,弓着身子退出内室。身后,玉像上的笑容似是开心,似是讥讽。
青山观得名于背靠的那座青山。青山翠绿,燕国最大的道观零零散散的落在山的南面。道观俱是用白玉石砌成,显得庄严华贵。道士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国教弟子约莫百人。能被选到国师的道观的道士,几乎都是当世的英才,修道天赋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物。每一个进入青山观的道士,都被告知了一大堆规矩,诸如何时早课,何时入睡,何时修炼,何时诵经。
还有一条奇奇怪怪的规矩,即绝对不可以进入青山的北面。
青山的南面是修道居住的地方,北面是什么?道士们都很好奇。有权力进去的,除了燕国的皇帝陛下,就只有国师大人。朝中的大佬或许知道些什么,但是慑于陛下和国师的威势,肯定不会有进去的机会。因此,道士们自然不可能,也无法直接去问。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总有不怕死的人进去一探究竟。
北面是青山观的财富存放之处,还是隐匿了绝世功法,又或者住着一位隐世高人?
道士们能知道的进去过的只有三个道士。
第一个道士,疯了。
第二个道士,被找到的时候,整个人被撕成了两半。
第三个道士,就是国师大人。
很遗憾,山的北面,只有几座普普通通的石屋。
少女从溪水中直起身子,向着岸边走去,一转眼,道袍已经扣好,把少女的身姿遮盖的严严实实。少女面容干净,更准确的说,是无垢。
她向着石屋走去,走到门口,身上的水渍已经被内力烘干了。她揉了揉湿漉漉的短发,向着屋内坐着的道士行了个礼。
“徒儿,我写的《太玄感应》你看完了吗,还有空洗澡。”
少女蹙了蹙眉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抱住道士的胳膊,撒娇般晃了晃,“师傅,你天天都让我看书看书,从来都不教我修行~~”
道士宠溺而又无奈的笑了笑,“我的好徒儿,我说过,你得了朱雀传承,要修炼道心,这样后面修道的时候,一法通万法皆通。”道士的手划过少女的头发。转瞬间,少女的头发就干了。“行了,我去做饭,你在吃饭之前把《太玄感应》再抄一卷。”
“啊,师傅,那有一万字啊,你知道写一万字有多难吗!喂!”道士不理会少女的跳脚,向着屋外走去。道士似乎感应到什么,看向了南方,摇了摇头。
“默许这件事的发生,到底是好还是坏呢。”道士叹息着,走向厨房。
厨房外,一道青色的缥缈的虚影盯着道士看,把道士盯得有点发毛。“你,你要干嘛?”
“那个女娃,就是被朱雀认可的孩子?”
“是啊,我的徒弟,长得好看吧。”
“你不会修了天羽功,就是为了收个漂亮的小徒弟吧?”青色虚影的语气揶揄,促狭的笑道。
“别打岔,欸我问你,你那个画卷,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切自有定数。”
“又来了,你别装一幅牛鼻子老道的样子。”
“好好好,不学你行了吧。”
“滚蛋!”道士挥挥手,青色虚影消失不见。
“你究竟是真的毫不在意,还是算无遗策呢?”
“相处了千年,我从来没有真的看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