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余晖似浓稠的血浆,倾洒在蛇骨村口。我伫立于此,望着眼前这座被嶙峋群山环抱的古老村落,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紧干涩。村子安静得有些诡异,唯有风刮过山林,发出低沉呜咽,为这死寂添了几分阴森。夕阳的血光涂抹在斑驳陆离的石墙上,将整个村子渲染得犹如一座尘封千年的炼狱。空气中浮动着一股若有若无、难以名状的腥味,细细嗅来,像蛇蜕在岁月里腐朽的酸臭,又似古寺中陈年香灰散发的晦涩气息,丝丝缕缕钻进鼻腔,让人胃里不禁泛起一阵恶心。
“小陈,你确定要进去?”老周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带着几分犹豫与担忧。我回身看去,这位年过半百的考古专家眉头紧锁,额头上的皱纹如沟壑般深邃。他手里紧捏着一串已经包浆的佛珠,拇指机械地拨弄着,那动作仿佛是他此刻寻求慰藉的唯一方式。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肩头,落在村口那块刻着“蛇骨村”三个大字的石碑上,眼中满是警惕与不安。
石碑历经风雨侵蚀,字迹已然模糊不清,却仍能辨出是用某种尖锐利器刻就,每一笔都透着凌厉锋芒,仿佛承载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血腥历史。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蛇”字下方,一道深深的裂痕贯穿而过,好似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量生生劈开,裂痕两侧的石头向外翻卷,像是巨兽张开的獠牙,散发着莫名的威慑。
“来都来了。”我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心底的恐惧,硬着头皮迈步走进村子。脚下的石板路坑洼不平,每迈出一步,都伴随着“嘎吱”声响,像是岁月在低声诉说着往昔的秘密。路边的房屋大多破败不堪,墙根处厚厚的青苔肆意蔓延,仿佛绿色的菌斑,正一点点吞噬着这些陈旧建筑。偶尔能瞥见几条蛇蜕挂在腐朽的窗棂上,在微风中轻轻晃荡,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宛如幽灵在暗处低语。
老周紧紧跟在我身后,佛珠在他手中飞速转动,发出“哒哒”的急促声响。我心里清楚他在害怕什么。三天前,我们收到一封匿名信,信封是陈旧的牛皮纸,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信中所言,蛇骨村隐匿着一座千年古墓,其中不仅藏有价值连城、足以震惊考古界的陪葬珍宝,更有一本记载着长生不老秘术的《蛇骨天书》。身为考古队里最年轻的成员,我向来对这类神神叨叨的传说嗤之以鼻,觉得不过是些荒诞不经的无稽之谈。可老周却像着了魔一般,坚持要来一探究竟,他说这或许是他退休前最后一个能名垂考古史册的重大发现。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正是这个决定,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无尽恐怖的大门,将我们无情地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有人吗?”我抬手敲响最近一户人家的门,声音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门板“吱呀”一声,缓缓晃开一条窄缝,一股刺骨的冷风从门缝中汹涌钻出,裹挟着刺鼻浓重的香火味,呛得我几欲作呕。
屋内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瞧不真切。我刚要用力推门进去,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诡异的“嘶嘶”声,那声音像是毒蛇吐信,又像是金属利器在粗糙石壁上缓缓划过,尖锐又冰冷,直直钻进我的耳膜。我猛地转身,目光在四周慌乱扫视,却只瞧见空荡荡的街道,死寂一片,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老周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我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镇定些,可心跳却在胸腔里疯狂加速,仿佛要冲破胸膛。
老周赶忙摇头,可他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他的手在佛珠上越攥越紧,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微微颤抖着,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恐惧。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咚”的一声沉闷巨响,仿佛重物坠地。急忙回头,那扇门不知何时已完全敞开。屋内黑暗深处,一个佝偻模糊的身影隐隐浮现,像是从黑暗中生长出来的鬼魅。
“进来吧。”一个沙哑粗粝的声音骤然响起,像是砂纸在粗糙木板上用力摩擦,“我等你们很久了。”
我和老周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不安与惊恐,可强烈的好奇心还是如同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驱使我们一步步走进那间充满未知恐惧的屋子。刚一踏进门,身后的门便“砰”的一声狠狠关上,那声响在狭小空间里回荡,震得人心惊肉跳。
黑暗中,我看到一双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睛,犹如鬼火闪烁。定睛细看,那是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他静静坐在一张雕花太师椅上,手里紧握着一根蛇头拐杖。拐杖上的蛇头雕琢得栩栩如生,两颗红宝石镶嵌在眼睛部位,在黑暗中闪烁着妖异光芒,仿佛这条石蛇随时都会活过来,扑向我们。
“你们是为了《蛇骨天书》来的吧?”老人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带着一丝嘲讽,“可惜啊,那本书早就被诅咒了。凡是看过它的人,都不得好死。”
我刚要张嘴询问,突然,屋顶传来一阵“沙沙”声响,像是有无数只细小爪子在瓦片上急速爬行。老人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至极的笑容,那笑容在昏暗光线里显得格外阴森:“它们来了。”
刹那间,无数条蛇从屋顶的缝隙中疯狂钻了进来,如黑色的洪流汹涌而下。它们的鳞片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光芒,像是鬼火跳跃,猩红的信子不断吞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我惊恐地瞪大双眼,这才发现,那些所谓的瓦片,竟然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蛇蜕,此刻正随着蛇群的涌动簌簌掉落,仿佛一场死亡的洗礼。
“快跑!”老周神色大变,一把拉住我,转身就往门口冲去。可当我们伸手去推门时,才发现门已经被死死锁死,无论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蛇群如潮水般汹涌涌来,冰冷的蛇身摩擦着地面,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转眼间就将我们的脚紧紧缠住,寒意从脚底直窜心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慌乱中注意到老人的拐杖上刻着一行若隐若现的小字:“蛇骨为钥,天书为引,长生之门,永世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