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西门庆是骗子?(新书求追读

且说这日申牌时分,

西门庆正歪在书房螺钿榻上,看原身私藏的春宫画册。

当然,

他只是批判性的看一下。

忽听得仪门外一阵马蹄乱响,夹着应伯爵那破锣嗓子:“好我的哥!躲在金屋享清福,倒忘了拜把子的兄弟!”

话音未落,几兄弟已鱼贯而入。

但见那应伯爵头戴新盔的玄罗帽儿,谢希大穿着鹦哥绿潞绸袍,孙天化手里还提着个画眉笼子……

这小小的阳谷县真是人才辈出啊,

不光出了西门庆这千古黄毛,

他的一个个兄弟也都是卧龙凤雏。

西门庆看得想笑。

满屋子霎时充斥着龙涎香混着酒臭的气味,倒把案头瑞脑香冲散了。

“哥这几日大门不出,莫不是被回来的嫂子锁了腰?”

应伯爵劈手夺过春宫册,指着其中一页笑道:“这画师好不晓事,观音坐莲的架势哪及哥哥半分...…”

话没说完,早被西门庆踹了屁股:“你这厮越发没个正形!”

西门庆的肌肉记忆顺手就来,着屁股踹的是相当的丝滑。

吴月娘在内室听得动静,隔着碧纱屏风使眼色。

西门庆会意,整了整藕丝裳道:“今日确是不便,前日武都头约了商议县衙...…”

话到半截,谢希大早拍手嚷起来:“正为武都头的事!昨日他还在县衙说西门大哥最是仗义,这几日怎不见来吃酒?”

几兄弟齐声应和,倒似唱戏文般整齐。

孙天化忽地从袖中掏出个锦盒,掀开却是对羊脂玉鸳鸯。

西门庆用三指拈起玉件对着天光端详,

‘倒是个稀罕物,’他想起昨日吴月娘半截雪颈,‘俗话说玉能养人,最宜女儿家常佩。倒可以收下送给月娘戴着。’

再者这几个厮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多从他们身上拿点就多拿点。

西门庆一边思考,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玉雕,那温润手感让他不由见猎心喜。

应伯爵见火候到了,猛地拽住西门庆衣袖:“好哥哥!今日醉仙楼特意备了塞外炙驼峰,宰了三只嫩鹿胎。另外几位兄弟可都在酒楼等着呢…...”

他袖口飘出缕缕脂粉香,恰似勾魂索般缠上西门庆鼻尖。

西门庆眼前忽地闪过月娘焚香祷告的侧影,待要推脱,十兄弟已架着他往外走。

常时节在后头替他抖开一袭月白绸袍,谢希大往他肋下拍进把洒金素面折扇。

待轿帘落下时,西门庆恍惚听得月娘一声叹息,

抬眼却只见应伯爵油光光的胖脸凑在轿窗前:

“前头转过狮子桥,兄弟们在阁楼上开窗候了半日啦!”

暮色里醉仙楼灯火如昼,檐角铜铃在晚风中叮当作响。

应伯爵领着谢希大、孙天化等十兄弟,在狮子街醉仙楼摆了八珍席。

众人见西门庆到了,都推金山倒玉柱般唱起肥喏。

但见那:

雕花楠木桌上摆着烧鹅掌、炖熊唇,琉璃盏里斟满琥珀光。

十二扇湘妃竹屏风后,隐约传来笙箫细乐。

应伯爵头戴万字巾,身穿沉香色潞绸直裰,抢先作揖道:

“哥这几日好生忙煞人也!前日与武都头结义,满县里都道是‘虎兄豹弟’!

小弟们虽没甚像样贺礼,特备薄酒与哥贺喜。”说着将酒杯递到西门庆唇边。

西门庆接过杯盏却不饮,笑骂道:“你这泼才专爱拿我作筏子。

我与武二不过普通兄弟,何曾就遮奢到这般?”

话虽如此,嘴角却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毕竟他刚将一场必死之局扭转乾坤,胸中正有种得意无人诉说的苦闷,应伯爵这番话恰搔到痒处,倒教他对这泼皮顺眼了几分。

更何况他前世听武松景阳冈打虎的故事长大,这般话本里走出来的英雄主动与他结拜,要说心中不窃喜,倒是假话了。

孙天化在旁插嘴:“哥哥恁地谦逊!谁不知武都头那双拳头打遍山东无敌手?

昨日在县前茶坊,王婆子还说‘西门大官人这般遮奢手段,竟连打虎英雄也收作兄弟’。”

众人都哄笑起来,把西门老爷说得心花怒放,连饮三杯金华酒。

要不说昏君都喜欢奸臣呢,

这哪是奸臣啊,这分明是朕的肱骨之臣啊!

听听!都听听!

他有点能明白西门庆为什么要和这十个卧龙凤雏结拜了。

情绪价值拉满了!

正说笑间,应伯爵忽地击掌三声。

只见珠帘响处,转出个穿桃红比甲的丫鬟,捧着描金漆盘,盘中盛着十枚金钮扣。

应伯爵取过一枚笑道:“这是勾栏的头牌,唤作李桂姐,特送与哥哥的见面礼。”

西门庆闻言眉头微皱。

这是要把他纯爱战神的招牌放地上踩啊!

况且昨日吴月娘才在劝他:“官人如今结交的都是正经人物,那些粉头戏子少沾染些罢。”

此刻见应伯爵又弄这些勾当,便推辞道:“使不得,我这几日身上不爽利...…”

话未说完,

谢希大早拍案叫道:“哥哥忒也见外!莫不是嫌我们备的席面寒酸?”

常时节更直挺挺跪下:“哥哥若不受这礼,小弟便在此长跪不起!”

慌得西门庆忙去搀扶,应伯爵趁机将金钮扣塞进他袖中,低声道:“桂姐儿就在后厢房候着,端的玉骨冰肌...…”

忽听得窗外卖花声过,

西门庆满脑子都是吴月娘早晨替他整衣的温柔模样。

待要严词拒绝,

抬眼却见十兄弟二十只眼睛都盯着自己,喉头的话转了三转,终化作一声叹息:“罢了,且唤来见见。”

不一时香风拂面,那李桂姐穿着杏红挑线裙子,乌云髻上斜插金步摇,身上露出大片雪白。

未语先笑,眼波流转处早把席间众人都酥了半边。

烧,

真烧!

但除此以外西门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胭脂俗粉罢了!

更何况他还有个自己的理想型吴月娘,

纯爱战神并不为美色所动,北宋魅魔除外。

应伯爵见西门庆目不转睛,暗向玳安使个眼色。

那小厮会意,悄悄往西门府报信去了。

“大娘子!”玳安气喘吁吁闯进来,“应二爷他们...…把爷留在醉仙楼了!”

却说吴月娘正在佛堂诵经,听得小厮来报,手中念珠“啪”地断了线。

百八颗檀木珠子滚得满地乱跳,恰似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

强撑着走到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张惨白脸儿,耳边又响起西门庆昨日的誓言:“娘子放心,我从此再不去那些勾栏瓦舍...”

“骗子……”她低声呢喃,蒙着水雾的眼睛像破碎的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