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崇川也深知贾琮的难处,若贾琮去寻求贾母搭线,贾母未必会点头。
于是史崇川便想出个法子,自己携着堂妹史湘云登门拜访贾母,然后自己再有意无意地将邀请贾琮去史家的想法透露给她。
……
初冬节气已经过去一段日子,白昼时间变得越来越短,取而代之的是漫漫长夜。
如今香菱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虽然仍然有些虚弱,但在枕月的搀扶下,也能下床走路了。
高烧一场后的香菱身子消瘦了一些,但脸上的神情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心事重重,而是多了一丝期许。
现在的香菱总是时不时望向窗外,目光仿佛越过这院子里的高墙,越过京城里的千门万户,心思飞向她日夜思念的家。
这时贾琮推门进来,香菱忙起身问好。
香菱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燥热,自从意识到自己病中牵了贾琮的手,又倒在贾琮的怀中喝药,香菱总感觉是自己唐突了贾琮。
但贾琮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贾琮摆手,让枕月上前扶香菱坐下,道:“不必多礼,我来这里是告诉你一个不好也不坏的消息。”
香菱的心砰砰直跳,仰头看着贾琮,没有说话。
“你的母亲已经找到了。”贾琮缓缓道,“但由于入冬,日后肯定是有大雪,雪后难行,为了保证你母亲的安全,恐怕等到来年雪化后才能上京。”
香菱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掉下来,虽然现在的她恨不得下一秒就能与母亲相见,但她也深知从金陵北上一路困难重重。
比起马上见到母亲,香菱更希望能见到一个健康的母亲。
贾琮又道:“我想着你一直呆在屋子里也不好,总得有事情做,免得又闲出病来。”
香菱道:“我可以和枕月姐姐做针线活,和晴雯姐姐浇花。”
香菱自知自己是承了贾琮的帮助,替贾琮做这些事情,香菱是心甘情愿的。
贾琮笑道:“不用如此,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身体,在院子里走走就行。有什么需要的,找枕月和晴雯就是。”
香菱望着贾琮离去的背影,心里生出别样的情绪,贾琮对她自己真的很好。
香菱从小是在拐子手里长大的,虽然拐子并没有动手打过她,但骂她起来也是不堪入耳的,没有把她当成真正的人对待。
直到她被接到了这里,香菱才感觉到世间的温暖,先不说贾琮替她找到了母亲,就说贾琮旁边的那两个丫鬟,她们对自己都很好。
香菱在病中,都是枕月和晴雯日夜操劳。
因此香菱心中发誓自己要养好身体,不能让他们白费对自己照顾。
且说贾琮才回到自己的屋子,就有一个小丫鬟跑过来,说是史小公子和史大姑娘来了。
贾琮便知道是史崇川带着史湘云上门拜访贾母。
于是便命枕月给他换一身衣服出去见客。
枕月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发现已经开始下雪了,一点一点如细盐撒落,在地面上铺成薄薄一层白雪。
“三爷,今日天气冷,就穿那件平儿刚送来的青灰竹松鹤氅,三爷穿起来会很好看。”枕月道。
贾琮点头同意,这鹤氅是由厚锦缎制作而成,内有丝棉,是最能保暖的。
于是贾琮穿上后就往贾母处去了。
史崇川和史湘云都在贾母处,史湘云并不是第一次来贾府,因此很快就融入各姊妹间说笑。
史崇川倒是有些尴尬,因为他上一次来贾府还是几年前,平时只有他的父亲会出面贾府的宴席。
因为史家里人都告诉他们小辈要少与贾府的人往来,免得带坏了他们。
这些年来,史崇川也知道贾府名声在外,这些贾府子弟个个都喜欢斗鸡走狗,游手好闲。
他们史家这样的读书人家,是少沾染为妙。
至于史湘云为何能经常去贾府,那是因为史湘云不过是个闺阁女子,闹得再大也翻不了天,况且湘云父母早亡,叔叔们对她也不大重视,因此也不会过于拘束她。
这一次史崇川是费了好大劲才成功让母亲点头同意自己前往贾府,而且还是看在贾琮的名声上。
贾母看着史崇川有些不自在,便知道是自己这些年走动少了,宝玉和史家那几个男孩都不太亲近。
倒是这史湘云与宝玉关系十分密切,有说有笑地交谈着。
史崇川正等着不耐烦时,贾琮终于来了。
“琮兄,你让我等着好苦。”史崇川一见贾琮掀起帘子,忙上前笑道。
贾琮也笑道:“外头正下雪呢,我这里离得比较远,所以让你久等了。”
史崇川道:“无妨无妨,来了就好。”
拜见贾母后,贾母便让众小辈自己去玩乐,不用再拘于贾母处。
因此众人都出门要去瞧雪。
那史湘云虽正和宝玉说笑,眼睛却往贾琮这边。
在前来贾府之前,史湘云对所谓的贾琮就十分好奇,她来到贾府那么多次,却从没有听说过贾琮。
后来她才得知贾琮就是贾琏的弟弟,只是之前不大与宝玉等人往来,众人也不曾提起贾琮,所以史湘云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到贾琮。
史湘云倒想知道贾琮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让史崇川愿意和她去贾府。
“不知你那琮兄弟如何?”湘云问宝玉。
宝玉的脸色一下子刷的就变了,冷漠道:“你问他做什么,不过是个只会读书的呆子罢了。”
湘云笑道:“读书怎么就成了呆子,我听川二哥哥说,那琮兄弟可是会作一手的好诗。”
宝玉不想继续和湘云说这个话题,于是便敷衍回答道:“也许是吧。”
“这也奇了,你们府上有如此人物,我怎么今日才知道。”史湘云便没有转移话题的意思。
宝玉不想回答。
倒是旁边的黛玉听见了,笑道:“你别问宝玉,就连我们都不知晓府里突然冒出一个人物。”
史湘云也笑道:“正是呢,连你们都不知晓。”
这史湘云看着贾琮和史崇川嘀嘀咕咕半天,对黛玉道:“我原是想和他比诗的,但想着过些日子他们就要县试,也不好聒噪他们,怕打扰他们谈论仕途经济学问。”
宝玉听见湘云满口仕途经济,内心更加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