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燕剪开细密雨帘,衔着湿润的柳枝掠过城楼 。洛水城南郊的断崖下,君逸凌望着藤蔓缠绕的青铜墓门,青苔覆盖的“天机“二字在暮色中泛着幽光。柳嫣掌心凝聚的雨珠骤然炸裂,折射出《易经》泰卦纹路。霜核吸收地脉龙气时,穹顶星图投射《月令》雨水物候动态演化。
“这里的寒气与商羽的二十八宿定星盘同源。“她话音未落,君逸凌已挥剑斩断封门石,青苔裹挟的春雨沿剑身流淌,在石壁勾勒出獭祭鱼图腾 。
星图东方苍龙七宿亮起,对应雨水“鸿雁来”物候,壁龛灯焰幻化雁阵扑向柳嫣 。柳嫣的银眸骤然收缩——东南角那具鎏金棺椁上,半卷羊皮手札正被某种无形力量托举悬浮。当“君璇“二字映入眼帘时,君逸凌的剑鞘重重磕在石阶上,惊起棺椁缝隙中沉睡千年的尸蛾。
“命格转移术”的朱砂批注在磷火下渗出鲜血般的色泽。柳嫣的指尖划过“需集雨水日檐溜水三升,合惊蛰雷丸制药引”的字迹,忽觉掌心霜核传来尖锐刺痛。她转头欲言,却见君逸凌正死死盯着手札末页的星象图——双月交叠处,赫然画着节气罗盘的六十四卦纹。
剑穗扫过手札边缘时,突然带出一张泛着荧光的薄绢。君逸凌展开这页被折叠二十年的实验记录,朱砂小楷刺入眼帘:
“太阴玄冰符提纯自脐血,可阻地脉龙气逆冲引发的少阴寒毒。然唯血脉至亲之婴孩,其先天元炁方能与霜核能量共鸣。”
柳嫣的霜核突然剧烈震颤——
阴阳二气在任督二脉对冲激荡。
“这罗盘……就是当年包裹我的襁褓。“剑穗流苏扫过泛黄的纸页,君逸凌的声音裹着墓室深处的回响,“母亲用我的生辰八字镇压的,究竟是什么?“
突然,壁龛中的青铜灯盏接连爆裂。狩月族弯刀阵的蓝焰与霜核共鸣,刀刃淬取雨水日收集的井宿星辉,与霜核同源。刀刃寒光如群星坠地:“交出霜核,留你们全尸!“十二柄弯刀组成的刀轮阵瞬间封死退路,刀刃上淬着的蓝焰竟与柳嫣的霜核共鸣震颤。
君逸凌横剑格挡的瞬间,石化纹路突然从脖颈蔓延至手腕。柳嫣看着他踉跄撞在壁画上的身影,记忆突然闪回寒露舱里那个满身北斗七星状的金针插入百会穴的少年——
原来商羽说的“容器“,从来就不止一个。
“退后!“她旋身将君逸凌护在冰棱结界中,发间银丝无风自动。当第一式“朔雪凝魂”出手时,穹顶星图竟降下漫天冰晶。桃木幡自剑身剥离的刹那,柳嫣清晰感觉到记忆在流逝——春日里君逸凌为她折的桃枝,夏夜共同仰望的星河,此刻都随着绫罗翻飞化作冰刃。
柳嫣已祭出第四式“玄冥织魄”。绫罗缠住敌人脖颈的瞬间,她突然记不起三日前君逸凌说过的某个承诺。这种空洞的恐慌比伤口更痛,却让她将桃木幡又收紧三分。
君逸凌在血腥气中陷入幻境。襁褓中的自己正在罗盘中央啼哭,君璇将六棱玉琮刺入婴孩足底取血,脐带残端涌出的血珠顺着罗盘卦纹流动。
“以地磁为锁,封汝为承劫之器。”母亲的指尖蘸血在他胸前画下星芒阵,罗盘背面浮现的冥河族图腾骤然亮起——“癸卯岁霜降子时,真阴复脉率九成二,玄阴之血凝练成脉,承劫器初成。”
寒露舱的青铜纹路突然浮现《鲁班经》失传的'偃甲天罡阵',君逸凌经络间游动的星砂正与柳嫣外溢的少阴之气形成阴阳共鸣,如同武当紫霄宫星斗阵重现人间 。
现实中的混战仍在继续。柳嫣撕碎的敌人黑袍里飘出张泛着荧光的纸笺,荧惑守心引发的离火之精沿井宿星轨暴走。的构造图与霜核与《月令七十二候》雨水三候'草木萌动'的地脉龙气共鸣。完美契合。她终于明白为何商羽始终不取她性命——原来自己才是启动天灾的活体密钥。
“小心!“君逸凌沙哑的嘶吼将柳嫣拉回现实。狩月族长的刀锋已劈至眉间,她本能地抬腕格挡,却见商羽的玉佩突然从尸堆中浮起。寒雾凝结的投影里,君璇正将某个胚胎状的物体交给狩月祭司——那分明是裹着天蚕冰丝的婴儿!
玉牌迸裂的瞬间,君逸凌捏碎的伪生辰玉突然与壁画产生共鸣。当穹顶坠落的巨石擦过他耳际时,柳嫣的桃木幡正缠住横梁上的古旧星晷。破碎的壁画显露出寒露舱'天罡地煞阵'的阵眼方位,与《鲁班经》记载的'生气流转图'完美契合。某个标注“紧急出口“的位置,竟与柳嫣背上的霜核伤痕完全重合。
“看襁褓的天蚕冰丝裹尸布!“剑尖挑起的襁褓残片泛着螺旋雨纹的幽光,冥河族特有的九宫八卦织法在血光中流转,而沾染狩月族血液的玉牌碎片,此刻正与柳嫣的霜核同步闪烁。
柳嫣扶着气息微弱的君逸凌跌坐在星晷旁。桃木幡残留的冰晶正缓缓勾勒出月球背面的环形山轮廓,而她已记不清方才战斗中消失的是哪段记忆。君逸凌染血的手指抚过她新增的银丝,突然发现自己的石化纹路正在吸收霜核寒气。
柳嫣的冰棱结界在狩月族刀轮阵的冲击下不断震颤,柳嫣将君逸凌护在冰棱结界中,两人背靠星晷时,霜核与石化纹路的共鸣愈发强烈。
“荧惑守心引发的离火之精沿井宿星轨暴走,与《月令七十二候》雨水三候'草木萌动'的地脉龙气共鸣。他撕下袖口布条包扎柳嫣手臂伤口时,瞥见星晷投影在地面的刻度——距离下个满月,还剩二十七天。星晷刻痕暗合河图之数,每道裂痕对应少阴经脉衰竭周期。君逸凌背靠着她单薄的脊背,能清晰感受到她急促起伏的呼吸。
“别逞强...“他话未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石化纹路已爬上喉结。柳嫣反手将霜核贴在他后心,刺骨寒意暂时遏制了蔓延的诅咒。
“你若再动用灵力,我就用桃木幡把你捆出去。“她难得用这般强硬的语气,银眸却泄露了慌乱。君逸凌望着结界外扭曲的狼图腾面具,突然握住她冰凉的手:“记得我们在霜降桥下的赌约吗?谁先倒下就要背着对方走十里山路。“
破碎的回忆突然涌入结界。那是去年大雪后的第十日,他们追踪血月教余孽至断肠崖。柳嫣银发还染着渡船冰霜,左肩毒箭贯穿伤渗出的血珠凝成冰晶,坠在君逸凌背着她穿越迷雾的脚印里。
柳嫣发间残留的梅香正被尸腐味侵蚀 ,君逸凌猛地将她往怀里一带,用后背挡住穿透结界的刀气。
“你总是这样...“柳嫣的声音带着哽咽,桃木幡感应到主人心绪剧烈震荡,竟在空中凝结成并蒂莲形态。狩月族战士被突如其来的花雨迷惑时,她趁机将君逸凌推到星晷石台后:“给我半刻钟,我有办法逆转星图机关!“
君逸凌却扣住她欲结印的手腕:“上次在霜降谷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昏迷了三天。“他染血的手指拂过她新增的银丝,突然扯下颈间玉坠按进她掌心。那是母亲留给他的护身符,此刻正与霜核共鸣发出暖光:“要疯一起疯,要死...唔!“
柳嫣突然倾身封住他的唇。这个带着铁锈味的吻转瞬即逝,却胜过千言万语。她将玉坠塞回他衣襟,指尖残留的温度化作冰晶锁链缠住扑来的敌人:“等出了古墓,你得告诉我...上元节放的天灯上写了什么。“
君逸凌瞳孔骤缩。彼时他们刚解开朱雀街的连环命案,并肩站在摘星楼顶放灯。柳嫣的天灯写着“愿四海清明“,而他偷偷在灯罩内侧补了句“与卿共白头“。此刻她眼中消散的记忆,正随着桃木幡的每一次挥舞飘向黑暗。
“我会重新写给你看。“他咬破指尖在剑身画下血符,强行催动罗盘残存的灵力。当狩月族长的弯刀劈开冰莲时,君逸凌的剑锋正刺入星图天枢位。整座墓室突然倒转,壁画中的寒露舱结构图投射在穹顶,与柳嫣觉醒的桃木幡完美契合。
“抓紧我!“柳嫣的绫罗缠住两人腰身,在坠落的乱石间腾挪闪避。君逸凌趁机扯下敌人腰间的火折子,跃至鎏金棺椁前点燃千年鲛油。轰然炸开的火墙暂时阻隔追兵,他将柳嫣护在身下滚进侧室,后肩被碎石划开的伤口渗出黑血。
“你中毒了!“柳嫣撕开他衣襟,唇色发白地发现石化纹路正吞噬“倒春寒”疫气。(需柳嫣以雨水日采集的茉莉花茶解毒) 。关节刺痛如针砭。柳嫣以银针刺入君逸凌至阳穴,引冲脉之气压制少阴寒毒。君逸凌却笑着抹去她脸上的血渍:“看来背你走山路的赌约要提前兑现了。“他故作轻松的语气在瞥见壁画残片时骤然凝固——那襁褓的生化天裹尸布螺旋雨纹,竟与柳嫣中衣内层的护心甲完全相同。甲片暗藏偃甲齿轮,转动时与襁褓纹路共振。
少阴之气逆冲任督。记忆如决堤洪水涌入:七岁时被强行贯注寒毒入少阴心经的剧痛,柳嫣随着他的视线望去,手指刚触及襁褓残片上的九宫八卦织纹,忽觉足少阴肾经与手少阴心经同时震颤 。阴阳二气在冲脉激烈相搏 ,耳畔似有《黄帝内经》诵声炸响:“天乙承劫者(君逸凌)癸卯年霜降子时采药,黄连阿胶汤合方三剂,真阴复脉率九成二,辅络承劫值越常度。”
七曜冲煞引发的少阴之气凝结。
实验室玻璃窗外君璇与狩月族长的交易,还有……暗格里那份写着“地磁偏转引发的太阴镜像效应“的绝密文件。她颤抖着扯开衣领,锁骨下的陈旧针孔此刻正泛着幽蓝。
“原来我们都是祭品……”她惨笑着将额头抵在君逸凌掌心,泪水凝结成冰珠滚落。突然,狩月族长的弯刀破墙而入,君逸凌抱着她翻身躲避时,伪生辰玉牌撞在星晷基座上。玉佩碎片迸发的蓝光中,他们看见婴儿时期的自己被并排放在玄冰枢里,那些连接着太阳穴的导管正如现在缠绕着他们的桃木幡。惊蛰雷丸嵌于玉琮凹槽,遇震卦天雷则激发地脉龙气。
“要死在一起了,害怕吗?“君逸凌在飞沙走石中握紧她的手。柳嫣将霜核按在他心口,嘴角绽开他们初遇时的清浅笑意:“记得吗?在霜降桥下我说过,能与你同归天地,不算太坏。“
桃木幡突然迸发前所未有的强光,柳嫣发间银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当第九根银丝浮现时,墓室穹顶轰然洞开,月光如银河倾泻而下。君逸凌在强光中看见她唇语说着“对不起“,突然想起母亲笔记末页被血污遮盖的小字——“情丝尽断时,霜核方圆满“。
“我不准!“他徒手抓住桃木幡本体,任凭冰刃割裂掌心也要打断禁术。鲜血染红的绫罗突然软化,如当年她为他包扎伤口的素帕般温柔缠绕。狩月族长的狞笑在月华中戛然而止,他们相拥坠向深渊时,柳嫣的银眸倒映着太阴星与计都星同宫,形成九曜吞月之象,轻声呢喃:“原来天灯上写的是……”当坠落的气流掀起柳嫣的银发时,他怀中人逐渐失焦的眸子,与去年大雪夜渡船上那双眼重叠……
“你总说我的命金贵……”柳嫣喘息着将霜核按在他开裂的虎口,寒气瞬间封住喷涌的血脉,“却不知自那日你在渡船斩断我的锁链,这命早就不属于自己了。“
记忆随寒气倒卷。君逸凌想起上元节那盏写着“与卿共白头“的天灯,想起柳嫣初次为他包扎伤口时颤抖的指尖,更想起上月立冬雷雨中——当商羽的利刃贯穿他胸膛时,柳嫣是如何发疯般催动霜核,任由三千青丝一夜成雪。 柳嫣发间残留的梅香正被尸腐味侵蚀 ,柳嫣便为他挡下毒蛛致命一击。
狩月族的嘶吼仿佛隔着重纱,君逸凌突然扣住柳嫣后颈,在血腥气弥漫的墓室中吻上她冰凉的唇。这不是他们第一个吻,却是第一次裹着赴死的决绝。霜核与石化纹路在相触的肌肤间共鸣,竟将柳嫣的绫罗化作春雨润泽墓室,石缝迸发荠菜嫩芽缠住狩月族刀锋 。荠菜纹路与《吴郡志》记载雨水采荠习俗。少阴之气逆冲引发阴阳失衡,强制逆转霜核属性。
“要死也需行完合卺礼。“他笑着抹去她唇间血渍,将染血的发带系在两人交握的手腕。柳嫣眼底水光凝结成冰晶,却也跟着笑了:“可惜欠你的合欢酒,要等来世...“
话音未落,商羽的玉佩突然迸发强光。
最后一缕月光被坠石切断时,君逸凌在黑暗中握紧柳嫣的手。他们交叠的掌心里,霜核与石化纹路正交融成完整的双月图腾。石壁裂缝透进的寒风中,隐约传来荧惑守心引发的离火之精暴走的嗡鸣——距离太阴星与计都星同宫,形成九曜吞月之象,还剩二十六天七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