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拥护李唐，顺应天意

洛阳，紫微宫太极殿。

殿内气氛凝重如铁，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女帝武照端坐于龙椅之上。

凤目微阖，脸上看不出喜怒。

但下方文武百官，却无不感受到那无形的威压，如同乌云盖顶，令人喘不过气。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梁骨悄然蔓延。

一名身着武将盔甲的信使，正单膝跪地。

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汇报着来自北疆的最新军情。

“启禀陛下…铁勒、匈奴、突厥三部。”

“已呈合围之势，向我大周北境疾速推进…”

“其先锋部队，距离云中城不足五百里。”

“距离长城防线，亦不过七百里…”

信使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垂得更深。

“各路藩属国…多有异动，或隔岸观火。”

“或…或已暗中投靠北虏…”

草原部落的进攻速度，远超朝廷之前的预估。

那些曾经卑躬屈膝，接受大周册封的藩属小国。

此刻也露出了獠牙，反噬其主。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武照缓缓睁开眼睛，眸中寒光一闪而逝。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上的鎏金龙首，发出极有规律的轻响。

咚。

咚。

咚。

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击在百官的心头。

“速度，竟如此之快…”

她喃喃自语，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这并非疑问，而是带着一丝冷意的陈述。

殿内愈发寂静，落针可闻。

凤阁鸾台平章事张敬之，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老僧入定。

另一位平章事，大理寺卿狄怀英。

则眉头紧锁，显然在急速思索对策。

兵部尚书李崇义脸色苍白，嘴唇微微翕动。

似有话要说，却终究没有开口。

武照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臣子。

她知道，军情紧急，但更重要的是稳住内部。

绝不能让朝堂先乱了阵脚。

“哼。”

一声冷哼，打破了死寂。

“国难当头，总有些跳梁小丑，欲兴风作浪。”

武照的声音陡然转厉。

“来人！”

殿外侍立的内侍立刻应声入内。

“传朕旨意，将御史侍中裴严举，带上殿来！”

此言一出，朝堂顿时一阵轻微的骚动。

裴严举？

那位以刚直闻名面刺陛下，因而获罪下狱。

而且在狱中还屡屡上书，言辞激烈。

隐隐指向陛下决策失误的老臣？

陛下这是要…杀鸡儆猴？

不少官员心中一凛，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张敬之依旧面无表情，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狄怀英微微皱眉，似乎想说什么。

但看了看武照冰冷的侧脸，最终还是沉默了。

很快，两名金吾卫士押着须发皆白。

身着囚服却略显凌乱的裴严举，走入大殿。

裴严举虽被羁押，神情却不见丝毫慌乱。

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悲愤的平静。

他被押至殿中，却并未立刻下跪。

“臣，裴严举，参见陛下。”

他的声音苍老，却异常洪亮，在大殿中回荡。

武照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

“裴卿，你可知罪？”

裴严举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女帝的目光。

“臣何罪之有？”

“放肆！”武照身旁的上官静儿厉声呵斥。

“裴严举，你身为御史侍中，不思为国分忧！”

“反而在朝野散布流言，蛊惑人心，动摇国本！”

“此非大罪，何为大罪？”

裴严举闻言，发出一阵苍凉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流言？蛊惑人心？”

他猛地止住笑，目光灼灼地看向龙椅上的武照。

“陛下！老臣敢问一句！”

“当初，是谁力排众议，不顾祖宗礼法！”

“强行令我大唐皇子，以男子之身，远嫁蛮夷！”

“行那亘古未有之联姻之事？！”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这裴严举，是疯了吗？

竟然还敢当面刺激陛下？！

武照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杀机毕露。

“裴严举，你大胆！”

裴严举却仿佛没有听到，继续嘶声问道：

“陛下用皇子联姻，本欲羁縻铁勒，讨好外族。”

“以求边境安宁，两国相安！”

“可如今呢？”

“铁勒非但未被安抚，反而以我李唐皇子为旗。”

“联合草原各部，挥师南下！”

“匈奴、突厥亦随之而动！”

“藩属背叛，北疆烽烟四起！”

“中原震动，人心惶惶！”

他每说一句，便向前踏上一步，声音也愈发激昂。

“老臣再问陛下！”

“此等内忧外患之局面，可是陛下当初想要的结果？！”

“陛下可曾后悔，当初行那倒行逆施之举？！”

字字句句，如同重锤。

狠狠敲打在武照的心上，也敲打在所有大臣的心上。

这不仅是在质问皇帝，更是在拷问整个朝廷。

拷问每一个屈从于女帝威严的人。

“住口！”

武照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霍然起身！

金制的龙首发出沉闷的响声。

“裴严举！你妖言惑众，罪不容诛！”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来人！给朕将这老匹夫拖出去！”

“即刻处决！！”

冰冷无情的命令，响彻大殿。

金吾卫士立刻上前，就要架起裴严举。

“陛下息怒！”

狄怀英终于忍不住出列，躬身道。

“裴侍中虽言语过激，但其心…”

“狄卿也要为这叛逆求情吗？”

武照冷冷打断他，目光如同冰箭。

狄怀英心中一寒，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默默退下。

再无人敢为裴严举说话。

裴严举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

他猛地挣脱开卫士的钳制，用尽全身力气。

面向朝堂百官，放声大呼：

“陛下！你堵得住老臣之口，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吗？！”

“李氏乃大唐正统！天命所归！”

“皇六子李昊殿下，身负太宗血脉。”

“如今正在草原，聚拢人心，欲光复大唐！”

“他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主！”

“诸位同僚！尔等皆是饱读诗书，明理知义之辈！”

“难道要助纣为虐，眼看我大唐江山！”

“断送于一妇人之手吗？！”

“拥护李唐正统！讨伐篡位女帝！！”

“光复大唐！才是顺应天意民心！”

他声嘶力竭，状若疯狂。

每一个字，都像惊雷一般，在寂静的大殿中炸响。

文武百官，无不脸色煞白，心神巨震！

公开宣称李昊是正统！

公然号召百官造反！

这裴严举，是彻底不要命了！

“反了！反了！！”

武照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裴严举，厉声道：

“给朕！立刻！将他凌迟处死！！”

“诛其九族！！”

凌迟处死！

诛九族！

这最残酷的刑罚，让殿内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恐惧，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卫士们不敢怠慢，七手八脚地。

将仍在奋力呼喊的硬骨头裴严举拖了出去。

“武氏篡逆！天理不容！！”

“李唐必须光复！！”

裴严举的声音，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太极殿之外。

但他的话，却如同尖刀，深深刺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

大殿内，一片死寂。

只有武照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凤目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都听到了吗？！”

她猛地转过身，环视着下方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

声音冰冷刺骨：

“这就是胆敢忤逆朕的下场！”

“谁还敢再妖言惑众，动摇军心，朕绝不轻饶！！”

百官伏地，齐声高呼：“臣等不敢！”

但每个人的心中，都如同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裴严举之死，固然震慑了他们。

但同时也让他们更加不安。

女帝的铁腕统治，已经激起了越来越多的不满和反抗。

这种高压之下，真的能够长久维持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