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有过墙梯

陈晗等人都离开之后，春园里一些人动起来了。

“你现在去怡春院，将最后一张价格表放出去。”

嘉靖四十年二月二十八这天晚上，京都发生了大火，大火冲天，不比当初樊楼被烧的那一场。

当锦衣卫们发现不对后，想要去救火一切都来不及了。

厢房被烧了，里面的尸体被烧了，那些辛辛苦苦挖出来的物证也被烧了。

锦衣卫的、顺天府的人都站在火势之外，任由火焰烤着他们的脸。

这些人里，竟然没有一个想要打水扑火的。

鄢大人家的奴仆说道：“那火势直冲天际，没有人能救得了火，即便是骨头也会被烧成灰烬。”

如此甚好，烧成了灰烬，就能毁尸灭迹了。

“陈晗那边是什么反应？”

奴仆回忆当时的场景，“陈大人还没到。我怕被发现就提前回来了。”

“很好。你下去吧。”

鄢懋卿很开心，终于保住了自己的官位。

没有那些尸体，即便高拱、张居正等人说破嘴皮子，也不能定他的罪。

鄢懋卿对夫人说：“等那小子回来了，直接送回老家去，派七八个严厉的师傅管教他。”

鄢夫人心有余悸，“定然不会再让他闯祸。”

两人安安心心地睡上一觉。

这一个夜晚，鄢懋卿梦见杀手们出动了，他们杀进了陈晗的轿子里，断了陈晗的脖子，取了他的性命。

半夜醒来，鄢懋卿都觉得让陈晗这般轻松就死去太可惜了，得要让他在刑部大牢去住上十天半个月，让那上百种刑具都插在他身体里。

鄢懋卿迷迷糊糊又睡一觉，被夫人叫起来更衣，吃了早饭再上府衙。

“老爷，这里有一封信，说是顺天府送过来的。”管家说。

鄢懋卿的心情颇好，“能有什么信？撕了。”

鄢夫人不敢错过关于儿子的消息，“给我吧。”

鄢夫人拿过去看，才看到一半，她惊悚地喊：“老爷，这是兴家的供状。”

“供状？不可能，不是嘱托那小子什么都不要说的吗？”鄢懋卿抢过去看。

确实是鄢兴家的供状，上面不仅有交代他们如何在春园玩乐，还交代了弄死女子后的处置的方式，最可怕的是供状的末尾说出了益阳郡主孙女玲君的事。

鄢兴家等人从江南买女子入京都，见到哑女似故人朋友陈玲君，但他们只觉得巧合并没有放在心上。

鄢兴家与徐锦等人借酒醉先后玩弄陈玲君，事后陈玲君写字控诉众人，并告知身世。

徐锦等人自知此事甚大，装作不知，找了偷窃的借口派人弄死陈玲君，并抛尸体于枯井之中。

供状的末尾有鄢兴家签字画押。

“这供状要是呈送到陛下跟前，别说兴家的性命，就是大人您的官位都不保啊。”鄢夫人惊恐地说道。

鄢懋卿顿感头昏目眩，“不是叮嘱他什么都不要说的吗？”

“老爷，你没事吧。”

鄢懋卿撑着额头缓缓坐下去，“混账东西。”

“老爷，您快想想法子啊。”

想法子，能想什么法子？

信封里还有第二张纸张，鄢懋卿拿出来查看。

上面写道：本官欲建造长寿观，需要耗费百万两银子，不知鄢大人可否捐赠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全府上下都没有二十万两，他真敢开口。”鄢夫人怒道。

鄢懋卿强撑着起来，说道：“你筹钱，等我消息。”

“好。”

鄢懋卿没有去找小阁老，他怕这件事影响他在小阁老跟前的地位。

他去找了魏国公。

现在的国公府也是一片阴沉，府里的主子们聚在一起商议赎金的事。

知道鄢懋卿来了，魏国公找了个借口出来。

他们几个不约而同的聚在了一块。

有人说：“我去打听回来了。

昨夜陈晗连夜审讯了那些混账，他抬着一具尸体过去，对他们严刑逼供。

那些混账哪吃过这种苦，稍微逼问就什么都说了。”

这人可怜地看向鄢懋卿，听说鄢兴家的屁股都被打烂了，如今昏迷不醒。

应国公问：“那些尸体不是都被烧了吗？怎么还有尸体？”

坐在主位上，魏国公说道：“派人去查了，春园有人看见仵作等人扛着一具尸体从后门离开。”

一人捶桌子，“怪不得那恶人说要回府衙休息，怎么都不愿意到怡春院去。

像他这种好色之徒，怎么会不去勾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烧了春园说明我们心虚了。”

房间里陷入了一阵沉默，谁都不知怎么办。

回去凑钱吗？

舍不得啊。

这可是二十万两银子，不是两万两。

不凑钱，就是一条人命，皇帝陛下那边又怎么说去呢？

难，难啊！

“大家还是回去凑钱吧，昨夜听我那夫人说吕公公还在陈晗府上。”

一人站起来冷笑，“哪是陈晗要钱，分明是陛下要割我们的肉。”

说完他行尸走肉般往外走。

“出了这门，各凭本事！”应国公说道。

那人还是走了出去。

还有法子吗？

没有法子了。

人证、物证陈晗都有，他那边还有那些混账的供状。

这些供状要是放了出去，益阳郡主必定不死不休，闹到皇帝跟前去，爵位都要弄没了。

找点人，去与陈晗拉拉感情诉诉苦，压压价钱吧。

国公府、侯爷府，这些高门大户哪知道他们落魄家族的苦楚。

……

……

鄢懋卿回到家中，见到了老妻，问道：“钱准备得怎么样了？”

鄢夫人说道：“账上的以及我的嫁妆，只能出十万两了。”

“才十万两？你是不想要你的儿子了？”鄢懋卿不相信家里只有十万两。

这些年他往家里拿的银钱就不止十万两，除掉各项开支，必然还剩不少。

鄢夫人说道：“老爷，那些玉石、瓷器、丝绸我敢往外换钱吗？”

“若是拿出去了，不得让人知道府上丢人的事。”

听到这里，鄢懋卿就生气，那脾气一下子爆发出来。

“你也知道丢人。让你教导好他，你非但不听，一有先生来诉苦你便说是先生的错，不是兴家的错。

外人但凡说两句不好的，你便闹天闹地，非不信是你儿子所为。

如今好了，我们一家差点被他害死。”

鄢夫人跌坐在一旁哭泣。

鄢懋卿坐下去，下死命令道：“将你所有金银珠宝都放进去，不管如何也要凑够二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