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活了快四十岁,还是这么天真

“去准备些孩子喜欢的吃食,明日我去看看舟儿,先退下吧。”男人幽深的眸中神情复杂。

若真是改过自新,也不是不能给她一个机会。

“是。”

***

上京城一间两进的院子,灰瓦白墙,灯火昏暗。

院子里还挂着红灯笼,显然刚办完喜事不久。

主屋门窗紧闭,传来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声:“方得胜,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爹是吏部尚书,你要休我,还想不想当官了?”

她不过就是让香杏用砒霜去毒死方得胜那个小表妹,有什么不对?

那小表妹三天两头装病,把方得胜往自己屋里引,就是个狐媚子,既然她喜欢装病,那就让她病到死!

谁知小表妹没毒死,就被方得胜发现了,现在婆家人要把她软禁起来,方得胜更是说了,以后都不会进她屋里,会把她关到死。

灰袍青年站在屋外,阴沉着脸道:“放心,我不会休了你,今日之事崔大人也知道,他只说别让你把事情闹大,其他的他一概不管。”

说罢,灰袍青年就转身走了。

“小姐,完了,咱们完了啊!”香杏哭道,“投毒是大罪,这回老爷也不会管咱们了。”

“别怕,”崔宝仪拿帕子擦干眼泪,本来姣好的容貌多了不少沟壑皱纹,可见这些日子她过得多不顺心,“香桂逃出去了,她肯定会回崔家报信的,父亲心狠,可还有娘呢?我娘很快就会来救我了。”

屋里两人相对无言,直到响起敲门声。

“姑母,祖母让我来给你送些东西。”是崔香亭的声音。

“叮当”一声,门外的侍卫打开了锁,崔香亭提着个食篮子走进来。

“香亭!”崔宝仪一看见崔香亭就扑了过去,抱住她痛哭,“我就知道崔家不会不管我的!呜呜呜……”

“姑母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崔香亭拿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牵着她的手说道,“来,坐下说。”

“都怪那个方得胜,他始乱终弃、三心二意!有了通房还想纳妾,这些我都忍了,可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小表妹,两人成天腻在一起,这我忍不了!”崔宝仪一脸憎恨,“香亭你告诉父亲,说我要和离!”

崔香亭默默打开食篮的盖子,将里边的食物拿出来:“祖母让我带了你最爱吃的红糖莲藕,姑母先吃饱了再说。”

和离?

哪有这么简单?你投毒的证据都在方家人手里,方家怎么可能让你和离?

“娘还是记挂我的,”崔宝仪破涕为笑,拿起碗筷尝了几口糖藕,又问道,“母亲打算何时救我出去?”

“此事不急,”崔香亭面带为难道,“姑母,你投毒的事不止祖父祖母知道,上京的高门大户中已经流传开了。二妹妹因为此事被未婚夫退婚,就连二房那边的大堂姐在夫家也挨了训斥,今日回家来哭了一顿,祖父很不开心,这几日都去袁姨奶奶屋里,父亲和二叔求见也不见。”

“那又怎么了?”崔宝仪有些饿了,翻出食篮子里一盘茭白炒鸡丁,开始边吃边说,“那个小表妹本就该死,她一个寡妇竟然勾引我夫君,真是岂有此理!要我说,没毒死她都是便宜她了。我又没错,那些人也不知怎么想的,为这事儿退香宜的婚,真是小题大做,父亲应该去和陈王府理论。”

崔香亭皱了皱眉:“对方是王府,怎么理论?”

她这个姑母是家中嫡长女,是祖父第一个孩子,从小娇生惯养,根本不知道何为天理伦常,也没将王法放在眼里。

崔香亭心中叹气:姑母这样的性子若是侯府当家主母也就罢了,可她现在只是个小吏之妻,还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真是神仙难救。

“不说这事儿了,香宜的婚事让她自己操心去吧!”崔宝仪暂时放下筷子,“香亭,你和江叙的婚事呢?依我看,咱们陛下无后,这江山早晚就要易主,你可得快点,等你当了皇后,还有谁敢对我们崔家不敬?”

“姑母,我来正是为了此事,”崔香亭说道,“那本《天命之书》你放在哪里了,可否借我看看?”

为了报仇,她必须知道尽可能多有关男主和沈清妍的细节,前世自己莫名其妙被砍头,就是因为她两耳不闻窗外事。

沈清妍就不一样,那女人阴谋算计,必定是自从知晓自己的存在,就做好了杀人计划,才能在江叙还未进城时将她骗至城外,斩杀于城楼下。

这辈子,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可是可以,但那本书上的内容只有我才能看见啊!”崔宝仪疑惑说道,“你又看不见上边的字。”

“无妨,只要将姑母将那书借给我,我自然有办法看见。”崔香亭说道。

九千岁听说了《天命之书》的存在,也很感兴趣,他那里各种宝贝堆积成山,肯定有办法让那书上的文字显现。

“那好吧。”崔宝仪朝香杏使了个眼色,后者就跑去睡榻后边凿开一块砖头,取出半本破书。

“多谢姑母!”崔香亭刚要接过《天命之书》,崔宝仪又收了回来。

“香亭,你祖母到底何时救我出去?我将这书给你,万一你就不管我了怎么办?”

“怎么会呢?”崔香亭笑道,“你是祖母最疼爱的女儿啊,她老人家一直将你放在心上呢,谁都可以抛弃你,就是祖母不能,你说对不对?”

崔宝仪将信将疑望着她的眼睛,半晌,才将《天命之书》递了过去。

“多谢姑母。”崔香亭翻了两页,就将书合上,小心翼翼揣进衣襟里,“姑母安心在这里等着,过几日,祖母肯定会派人来接你回府的。”

“真的?”崔宝仪精神一振。

“嗯。”少女眼睛含笑地点头。

“我知道,都是李安知在害我,等我从这里出去,肯定要去找她算账!”崔宝仪握紧了拳头,眼里都是恨意。

崔香亭没有说话,提着空空的食篮子从屋里出来,直到大门重新落锁。

她抬头望着天上月,低声呢喃:“姑母,你活了快四十岁,还是这么天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