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西门大官人

三人安坐,武松将百两纹银取出,潘金莲笑靥如花,“叔叔一路辛苦,回来了几日,一口热茶饭都没有顾得上吃,奴家这就去为你准备。”

武松暗笑,“喜欢银子就好,总比一心一意只要出墙要强。”见她忙着张罗,忙道:“嫂嫂先不忙。武二有话要说。”

潘金莲敛衽坐下,“叔叔有什么要交待的,奴家与你大哥都听着哩。”

自来到金山村,不比县衙拘束,村妇也都有抛头露面的。潘金莲每次出门,人人都夸她貌美能干,渐渐的觉得嫁给武大也不是那般难以忍受。

武松笑道:“我这些钱大哥先拿去,我知道大哥自己还有些家当,大哥用这些钱在村子里建一座宅子,再买百来亩田地,权做安身立命的根本。只要大哥与嫂子和睦,武二做事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武大还要推让,讷讷劝道:“二郎本事了。可没有做哥哥总要弟弟照顾的道理。这些钱你先留着置产娶亲,不过建几间屋子,几亩薄田,我这里尽有的。”

武松道:“这屋子还是要建得大些,我也是要来住的。田地也要多置办一些。哥哥不要亲自耕种,把田佃出去,你也好轻省些。我还有许多要劳烦哥嫂的地方。”

不等武大推却,武松又对妇人道:“嫂嫂惯会当家,不比武二手松。以后钱财一事,便托付给嫂嫂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叔叔放心,钱财支应,必定数目分明,丁是丁卯是卯。”

那妇人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数月间几百两银子过手,她眼界开阔许多,连别的心思也都熄了。

武松笑道:“当省则省,不当省不必吝啬。”

三人说了一些闲话。

至晚间,千里置办一些野味,请了鲁智深与杨志过来,六人围坐一处,高谈阔论,饮酒狂歌。

潘金莲略喝了两杯,自厨下来往穿梭,不时将酒水菜肴端来,服侍十分周到。

引得智深与杨志都赞她贤惠,连夸武大好福气。武大呵呵傻笑,也觉得这般日子,当真有些盼头。

话分两头。且说那日武大与潘金莲自紫石街搬往金山村,打狮子楼下路过。

有一个本地的财主,名唤西门庆,正好在楼上与本地的一些个豪商饮酒作乐。推窗瞧见了潘金莲美貌妖娆,自此三魂被勾去了七魄。每日里对潘金莲朝思暮想,只盼着与她做成好事。

那西门庆多方打听,总算探查到武大与潘金莲的居所。至此一日数次到紫石街流连,可总不见武大与潘金莲回来,心中老大不悦。

西门庆这般情状,被那间壁王婆瞧见了几回,心里已将西门庆的心思猜着了八九分。

这一日西门庆又来,那婆子正倚靠着门嗑瓜子,她“呸”了一声,笑道:“大官人每日望着武大家门出神,可是想吃他家的炊饼?”

西门庆心中一动,满脸堆笑,踅到王婆家,茶房里坐了,笑问:“干娘可知这武大去到了哪里?”

王婆道:“那个三寸丁谷树皮,你问他怎地?”

“我和你说正话,干娘休要取笑!”

那王婆哂笑,“大官人万万贯家资,怎的和武大交好?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瞒干娘说,自那日在城门口见了他家娘子,我日日牵肠挂肚,只恨不能再见她一面。千万央求干娘做成则个。”

西门庆已经意在言表,那婆子也不拿乔,只道:“要做成这件好事,说难也不难,说不难也难。只要解决了两桩麻烦,大官人定能达成心愿。”

西门庆以为王婆只是拿乔多要些钱,急不可耐说道:“若能做成好事,我送十两银子给你做棺材本。”

那婆子摇头,“老身头一件本事是做媒,第二件是做牙人,第三才是接产,第四专好说风情,也就是撮合大官人风月之事。可是若不解决这两桩麻烦,老身便是太公望转世,孙武子再生,也无能为力。”

“哦?哪两桩事?”西门庆皱眉。

“头一件,那武大虽然懦弱,他兄弟却不好惹,若不拿下他,老身可不敢胡出主意。”

西门庆忙问,“他兄弟是谁?”

那婆子道:“大官人可记得半年前铺子里收的那一只老虎?正是他赤手空拳打死的,正因为这事,知县让他在县里当了个都头。”

“竟然是他?两兄弟怎的一个生得猥琐不堪,一个又如此威猛?不是干娘说,我是万万不敢相信。不过他既然入了公门当差,我倒不是拿他没有办法,干娘且说下一桩。”

那婆子呵呵一笑,“大官人若能拿捏住武二,这一桩包在老身身上,定让大官人得偿所愿。”

得了王婆允诺,西门大官人就开始筹谋着怎么炮制武松。

“一个小小的都头,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不是西门大官人轻敌,在阳谷县他连知县都不怎么放在眼里。明面上县尉叶东升是他的酒肉朋友,两人是互赠妾侍的交情。其他的如县丞、主簿、文书,六房等,只要是在阳谷县做公的人,哪个不给他几分薄面?

何况暗地里他早就搭上东京城里贵人相公的线。当朝太师蔡京府里的管事,与他是八拜之交。

西门庆浸淫商事多年,深谙无权不稳的道理,大丈夫若无权势,钱财再多也不过是浮财而已。

是以去年太师寿辰,他送了万贯寿礼,太师亲自在书房里接见了他,寒暄了两句。

西门庆当成莫大荣耀,回来顺嘴一提,原来的一众酒肉朋友,个个都唯他马首是瞻。如今说他是阳谷县头一号的奢遮人物,毫不为过。

“什么?你要对付武二郎?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在西门庆的宅子里,西门庆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拿住武二郎的痛脚”?不想吓得叶东升霍地站起,连道不可。

西门庆不悦,“难得兄弟求你一件事,兄长怎还拿捏起来?你是他的顶头上司,若要炮制他,岂不是易如反掌吗?必是你不肯上心的缘故。”

叶东升无奈苦笑,“若是旁人还好说,可这武二郎嘛,我劝兄弟还是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莫非他真长了三头六臂?兄长这么忌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