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雪魄赠侠踪（赠药别医女，江湖从此多牵念）

晨雾未散，官道旁茶寮的残旗在风里卷着焦边。白芷倚着掉漆的廊柱，看秦风用粗布擦拭龙魂剑上凝结的血痂。昨夜毒蜂噬咬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忽然伸手按住腰间药囊：“秦镖头可愿往东南行三十里？“

剑锋归鞘的铮鸣惊飞檐下麻雀，秦风将染血的帕子丢进火堆：“白姑娘要采药？“

“采人。“白芷指尖夹着片枯叶，叶脉纹路竟与昨夜合玉显现的舆图暗合，“江陵城往东南三十里，有座烧了七年的义庄。“她忽然咳嗽起来，袖口滑落的腕间泛着不正常的青紫。

秦风蹙眉扣住她脉门，指腹下的跳动时缓时疾：“你何时中的蜂毒？“

“那血骨蜂的尾针...“白芷话未说完，茶寮外传来铜铃脆响。十二匹枣红马踏碎晨雾，马上人皆着玄色劲装，胸前绣着金线药葫芦。为首老者甩出银链缠住廊柱，飞身下马时药香扑面。

“当归三钱，白芷二钱，配以晨露煎服。“老者鹰目如电扫过白芷面色，突然甩出三枚金针钉在她曲垣穴，“逆徒还不随老夫回药王谷领罪！“

白芷踉跄退后撞翻药篓，十几味药材滚落泥地。秦风剑鞘横挡在她身前：“这位前辈...“

“滚开！“老者袖中窜出赤链蛇，毒牙距秦风咽喉三寸时突然僵直——龙魂剑尖正点在蛇七寸，剑气震得蛇胆破裂。十二药仆同时拔剑，剑身竟刻着放血槽。

白芷突然抓住秦风手腕：“别伤他们！“转头对老者颤声道，“师叔要的不过是《青囊补阙》，何苦牵连无辜？“

老者抬脚碾碎地上当归，冷笑道：“你师父私藏禁术二十年，昨夜竟敢用血蜂逆冲之法救人...“他忽然嗅了嗅空气，脸色剧变，“你用了雪魄丹？“

秦风直觉怀中药瓶发烫，昨夜白芷塞给他的冰玉瓶此刻正在襟内震动。十二药仆突然结阵，剑锋所指竟全是白芷要穴。龙魂剑出鞘带起罡风，秦风旋身劈断三柄长剑，却听白芷急呼：“别碰剑上血槽！“

迟了半步。断刃中喷出紫雾，秦风挥袖遮挡时，左臂已沾上几点毒血。白芷扯下发带扎紧他肘弯，扬手洒出药粉：“这是南诏腐骨水，见血即溶！“

老者趁机甩出银链缠住白芷腰肢，秦风挥剑欲斩，眼前忽然天旋地转。白芷将冰玉瓶塞进他掌心：“含住雪魄丹，走！“鹅黄身影主动撞向银链，老者收势不及，链上倒钩深深扎入她肩胛。

龙魂剑啸如龙吟，秦风咬碎丹药咽下，清凉药力冲开混沌。剑光暴涨间劈断七条银链，老者暴退三丈，药仆阵型大乱。白芷趁机甩出蚕丝缠住秦风手腕：“东南三十里...“话未说完呕出黑血。

秦风揽住她腰身跃上马背，十二药仆紧追不舍。晨雾中忽然响起尖锐竹哨，前方山道轰然塌陷，滚石如雨砸下。秦风勒马急转冲进密林，枝桠抽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右转三里有山洞...“白芷气若游丝，指尖金针不停刺入自己穴位，“把我放下，你带着雪魄丹...“

“闭嘴。“秦风挥剑劈开垂藤，潮湿山洞里积着半尺深的腐叶。他将白芷放在青石上，龙魂剑插在洞口：“撑住。“

白芷却抓住他衣襟摇头：“雪魄丹能解百毒，但需佐以...佐以...“她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沾着内脏碎块，“药王谷要的是我，你走...“

洞外传来马蹄踏碎枯枝的声响，老者阴恻恻的笑声在石壁间回荡：“白师侄不妨说说，当年你师父怎么用活人试药？“

秦风忽然撕下衣摆浸透雨水，蒙住口鼻冲入雾中。龙魂剑贴着地面横扫，剑气卷起满地腐叶。十二药仆正要结阵，忽见叶雨中寒芒点点——腐叶里竟藏着昨夜未死的血骨蜂！

惨叫声响彻山林，中毒的马匹发狂冲撞。秦风退回山洞时，白芷正用金针挑破指尖放血，黑血落地腐蚀青石滋滋作响。她将染血的针囊推给秦风：“劳驾...烧了。“

火折子亮起的瞬间，洞外射来火箭。秦风挥剑斩断箭矢，却见箭杆中空，无数毒蚁倾巢而出。白芷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毒蚁触之即僵：“这是药王谷的噬心蚁，怕人血...“

话音未落，老者劈开毒蚁群冲入山洞，银链如毒蛇缠向白芷脖颈。秦风反手掷出燃烧的针囊，老者挥袖拍散，火星却引燃了他袖中药粉。惨嚎声中，老者化作火球滚出山洞。

剩余药仆正要冲杀，山林深处突然传来浑厚钟声。白芷眼神一亮：“是寒山寺的晨钟！“她扯下颈间残玉摔碎，玉屑混着血水抹在洞壁，“秦镖头，剑指巽位！“

龙魂剑应声刺入石缝，机关转动声从地底传来。整座山洞突然塌陷，二人随着青石台坠入地下暗河。刺骨寒水中，白芷将最后半颗雪魄丹渡入秦风口中，自己却渐渐沉向黑暗。

秦风揽住她破水而出时，竟置身废弃义庄。残破灵幡在穿堂风里飘荡，牌位上的金漆早已斑驳，唯有一个秦字依稀可辨。白芷伏在他肩头呢喃：“七年前...江陵秦家运棺三十具至此...“

龙魂剑突然震颤不止，剑柄血玉泛着微光。秦风踢开积灰的棺盖，棺内整整齐齐码着生锈的镖箱，箱面烙着莲花印——与他记忆中灭门夜见过的火漆印一模一样。

白芷挣扎着摸向棺底暗格：“你师父...凌霄子...“她指尖触到卷轴刹那，义庄梁上突然射下铁蒺藜。秦风挥剑格挡，卷轴已被铁蒺藜上的倒钩卷走。

“不愧是惊鸿剑传人。“黑衣人蹲在房梁轻笑，抛着卷轴上的铜锁，“想要秦家灭门真相，就拿雪魄丹来换。“

白芷忽然扬手，装着丹药的冰玉瓶划出弧线：“接着！“黑衣人本能去接，秦风龙魂剑已穿透他右肩。卷轴坠落的瞬间，白芷甩出蚕丝缠住，自己却因用力过度昏死过去。

暮色四合时，秦风抱着白芷走出义庄。怀中人呼吸微弱如风中残烛，他握紧冰玉瓶，瓶身突然显出细小刻纹——“雪魄凝时，当归故里“。

暮色漫过荒草，义庄残破的窗棂漏下血似的残阳。秦风将白芷轻放在积灰的供桌上，龙魂剑挑开卷轴铜锁，泛黄的《青囊补阙》残页簌簌落出半片玉诀——正是白芷颈间缺失的另一半。

“咳咳...玉匙...“白芷忽然攥住他袖口，指节因用力泛白，“插进...东北角地砖...“

剑尖插入砖缝的刹那，整座义庄陡然震颤。十八具悬棺同时翻转，露出内侧鎏金刻纹。秦风瞳孔骤缩——那些纹路与他手中龙魂剑的剑鞘图腾完全吻合！

“秦家三十口薄棺，二十具装的却是药典。“白芷撑着供桌起身，嘴角血痕未干，“当年令尊押的最后一趟镖...咳咳...根本不是珠宝。“

房梁突然炸裂，三道钩锁穿透瓦片袭来。秦风揽住白芷旋身避开，钩锁抓碎供桌，木屑纷飞中现出暗格里的青铜匣。黑衣人影倒挂金钩而下，弯刀直取白芷咽喉：“药王谷清理门户，闲人退散！“

龙魂剑贴着白芷耳际刺出，剑锋穿透黑衣人面巾，带出血肉碎末。秦风夺过弯刀反手掷向房梁，惨叫声里坠下个侏儒，手中还攥着未掷出的毒蒺藜。

白芷突然推开秦风，踉跄扑到青铜匣前。染血的手指按在匣面八卦锁上，机括弹开的瞬间，幽蓝冷光映亮她苍白的脸——匣中冰魄凝成的丹药，与秦风怀中的雪魄丹一模一样。

“原来师父把真的藏在...“她话音被破空箭矢打断。秦风挥剑劈落箭雨，却见箭簇上绑着的药包在空中炸开绿雾。

“闭气！“白芷甩出蚕丝缠住秦风腰带，两人撞破后窗滚进乱坟岗。绿雾触及野草瞬间，坟茔间腾起数丈高的鬼火。

秦风以剑掘土掩住白芷口鼻，自己却吸入半口毒雾。眼前忽然浮现幼年记忆：冲天火光中，父亲将龙魂剑塞给他时，剑柄暗格弹出的正是半枚血玉。

“西南...七步...“白芷气若游丝的声音唤回神智。秦风按她所指疾奔七步，龙魂剑劈开无名碑，碑下竟藏着口青铜井！

井水寒彻骨髓，秦风抱紧白芷沉入水底，头顶传来追兵怒骂。水波晃动间，井壁浮现荧光药经——正是《青囊补阙》缺失的解毒篇。白芷指尖在金匮穴急点，引导秦风手掌按在自己丹田，借内力逼出毒血。

气泡咕咚上浮时，追兵脚步声渐近。白芷突然凑近，将最后半颗雪魄丹以唇渡入秦风口中。丹药化开的刹那，井水竟泛起银辉，追兵探头的瞬间，秦风破水而出，带起的水珠凝成冰刃，将那人喉结钉在枯树上。

暮色已沉，秦风背着白芷跋涉在山道。怀中人呼吸拂过他后颈，气若游丝却带笑：“秦镖头可知...雪魄丹要用天山雪蛤配未亡人心头血...“

话音未落，前方亮起连片火把。药王谷十二药仆结成百草阵，老者端坐阵眼抚琴，弦音催得满地毒虫躁动。白芷突然咬破指尖，在秦风后背疾书药方：“惊鸿剑法第七式...配三钱朱砂...“

龙魂剑感应般嗡鸣，秦风踏着弦音节拍突入阵中。剑招忽变诡谲，所过之处毒虫尽毙。老者琴弦崩断的刹那，白芷扬手洒出青铜匣中药粉，触及断弦火星轰然爆燃，将百草阵吞没在烈焰中。

黎明时分，二人跌坐在破庙残阶。白芷倚着断碑轻笑：“秦家灭门那夜...我师父在江陵城捡到个昏迷的剑客...“她指尖抚过龙魂剑血玉，“那人左肩...有个狼头刺青。“

秦风猛然扯开衣襟，剑伤之下，青黑色的狼首刺青随血脉跳动。白芷的手突然垂落，腕间金铃擦过剑锋，发出清越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