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卡娜

少女的名字叫Kana卡娜，原本只是听说最近有个特别厉害的MMO游戏上市，因此专门拜托了认识的前辈帮忙抢购了一套游戏设备，打算趁着假期好好放松一下。

然而之后发生的事情，却让她无比后悔自己当初那个任性的决定。

「……只要到达艾恩葛朗特的最高层，也是第一百层，然后打到最终BOSS，游戏就可顺利通关。届时，我保证在那个瞬间，存活下来的全部玩家都可以安全地登出游戏。」

面对巨人的冰冷宣告，卡娜和其他茫然、不可思议、手足无措的玩家们一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这样？”

那时的她颤抖着发出这样的呓语。

原本只是把游戏当作闲暇消遣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般不明不白的落入如此绝望的境地。

以至于当那红色巨人宣告有礼物赠与玩家们的道具栏中，卡娜都没反应。

直到周围人纷纷召唤出系统菜单，取出那面讽刺意味十足的手镜，她才堪堪回神。

可紧接着，她便与周围人一起，被笼罩在了湛蓝色的流光里。

“这不是我么？”

“你原来是个男的！”

“你还骗我说自己17岁呢！”

与其他人一样，卡娜变回了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的样子。

无权拒绝，无权逃避。

卡娜只能被动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

就如同她只能被动的接受那个巨人所陈述的事实一样，她成了被人限制，供人观赏的展品。

然而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样貌，更没有人刻意关注她。

周围人的情绪如同翻涌的浪潮，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卡娜的心房。

暴怒、恐慌、呆滞；

谩骂、抱怨、指责……

各种情绪各种行为交织在一起，顷刻间在她眼前泼洒成一幅混乱而嘈杂的画面。

混合在其中的卡娜，只知道紧紧握住手中的手镜，仿佛那是一根可以稳固她战栗身形的稻草，不让她也被卷入这片混乱的风暴。

“……我想不明白，‘创造这个世界，并观赏’到底、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仅凭他的一己私欲，就让我们所有人都陪着玩什么死亡游戏，这简直，简直……”

蜷缩在椅子上，卡娜哽咽着嗓子，努力压抑着心中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的情绪。

不过直到最后，她都没能将那梗在喉咙里的话骂出口。

阿尔戈见状，轻叹一声，招手示意NPC小姐姐也给这位卡娜小姐附上一壶热茶。

“谢谢。”

捧着那杯散发着袅袅热气的茶，卡娜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仿佛这样能给她带来一丝温暖和安慰。

她的眼神迷茫空洞，心中却如翻江倒海般澎湃汹涌。

坐在对面的阿尔戈沉默着并没有说话，依旧安静地做一位合格的倾听者。

良久之后，卡娜继续讲述道：

“那天以后，我就一直躲在旅店的房间，幻想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我不断地催眠自己，告诉自己说这只是一场梦，只要我闭上眼睛，再睁开，一切就会回到原点。

但每一次从噩梦中惊醒，面对的依然还是这个冰冷的现实。

我就这么躲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直到口袋里的钱再也付不起旅馆的房间费用。”

说到这里的时候，卡娜空洞的视线从手中的热茶上微微上移，又一次落在了阿尔戈的脸上。

“你应该很厉害吧？”

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么问，阿尔戈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应该是很厉害了，你比我勇敢那么多，都这样了还愿意主动帮助陌生人。”

卡娜并没有在意阿尔戈的迟疑，因为不管对方回答什么，都不重要。

“其实，我也是明白的，既然没能力反抗，那就只能遵从那个家伙的规则，逃避没有用。”

或许是迫于经济的压力，亦或是将自己关在房间中那么久之后醒悟了。

账户中仅剩下几十柯尔币的卡娜，选择了面对现实。

“我开始在城镇里四处走动，试图寻找一个能够赚钱的工作，但能够找到的工作都已经有人了，甚至有的还有人在排队。”

卡娜手捧着茶杯，神情中满是悲苦。

“我妄想有人能够将一份工作让给我，哪怕是那种只能赚上十几块钱的活。”

然而这不过是妄想而已，根本没有人理会她。

“再然后，实在受不了饿肚子的我，只好冒险到城外去，希望能够从那些厉害的人手中，挣到一头野猪。”

听到这里，阿尔戈不禁微微动容。

脸上强撑着的表情，终于再也维持不住，只得默默低下了头。

“我学着他们的动作挥剑，即便根本没有野猪分给我。

但至少我学会了如何用剑，也学到了该如何应对那些野猪的冲锋。”

卡娜并没有注意阿尔戈的动作，依然还在自说自话。

“再后来，城镇周围会有野猪出现的地方都挤满了人，很多人只能选择走去更远的草原上，我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离开了城镇安全区的保护，草原上争夺野猪的人也确实少了很多。

卡娜也很幸运的遇到了一头刷新到她脸上的野猪怪物。

“我杀掉了那头野猪，成功挣到了第一笔钱。虽然过程并不顺利，HP也掉了一大截，但至少我还活着……”

卡娜是幸运的，至少要比那些什么都不懂，就一头扎进大草原的走投无路者要幸运得多。

即使过程磕磕绊绊，但就像卡娜自己说的，她至少还活着。

阿尔戈沉默着继续埋低了脑袋，她不知道该宽慰对方什么，或者有资格宽慰什么。

因为如果算起来，最先放弃掉像卡娜这般未曾参加过封测，对SAO这个世界毫无经验的人们的家伙里，就有她阿尔戈一个。

“实际上，在两天前，我从未真正意识到死亡究竟是什么。”

卡娜侧头看向了窗外，迷茫的视线似是穿过了窗外的城镇，落入了草原之上。

“我一直觉得，死亡这种事情离我很遥远，哪怕是那天那个茅场说出已经有213人死亡的消息，我也并没有真情实感的体会到什么。

直到我亲眼目睹一个和我一样剑士，面对着一头恶狼，因为来不及躲避，最终被活生生撕碎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那个人是来真的。”

卡娜的双手牢牢紧握着手中的茶杯，仿佛要把它捏碎一般。

她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透露出她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我那时候，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被恶狼撕碎。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如果当时的我能够更勇敢一点，如果我当时能够更强大一点……”

如果她那时候有勇气冲上去帮那个剑士一把，或许结果会有不同。

“我甚至连那个人叫什么都不知道。但我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个男人最后看向我的时候的眼神了。”

那个从恐惧到祈求，从不甘到绝望的视线，几乎成为了卡娜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阿尔戈浑身一颤，她的脑海中不自觉的回想起了第一天晚上，那个在霍伦卡之森里，被成群的猪笼草怪围杀的剑士玩家。

阿尔戈仍旧记得那天夜里，剑士死去时的模样，犹如梦魇一般反复在她的眼前回放。

“那不是你的错，卡娜，你只是……”

阿尔戈实在抵不住内心的挣扎，抬起头想要沉声安慰。

然而，坐在对面的卡娜此刻竟忽然放下了茶杯，一双手越过两人中间的桌面，紧紧握住了阿尔戈同样紧握成拳的双手。

“阿尔戈小姐，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一定教教我，教我如何像你一样变强！”

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阿尔戈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但还不等她开口，卡娜的眼神中已经流露出了无比的坚决和恳求。

“我知道这很突然很无礼，但拜托了，阿尔戈小姐，我真的不想再看到那样的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