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我是豪门程家的老太太，掌管家族几十年，儿孙却都不懂事。

临老，还要看着整个家族被追债人逼入绝境。

重活一世，我要及时行乐，先把家产挥霍光，也让你们所有人尝尝苦头。

1.

“姜老夫人，检察长大人说了，看在您的份上，一会签字时能让您好好体面地办完手续。”

特案组组长陆临递过来一份厚厚的文件夹，深邃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怜悯。

“请您尽快签字吧，别让我为难。”

我颤抖着双手接过文件，用浑浊的眼睛环顾四周，不禁泪如雨下。

这些年来，我辛苦打理家族企业，呕心沥血一辈子，最后还是难逃这样的结局。算了，养儿不防老，上辈子欠你们的，这辈子也该还清了。

“奶奶，奶奶救救我啊——”

“妈，我不想破产，你再去求求检察长吧！”

子孙们的哭喊声响彻整栋别墅，我闭上眼睛，在破产清算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姜如意，十七岁嫁入程家，前半生过得还算顺遂。

直到我唯一的儿子程远，执意要解除我给他安排的婚约，跪在我面前，说要娶另一个女人。

我原本给他定的是韩氏集团千金，但程远却看上了苏家的私生女苏婉柔。

我坚决反对，程远以死相逼，闹得家无宁日。两个月后，苏婉柔挺着大肚子，跪在我家大门口。

我被迫同意这门亲事，让苏婉柔进门当了我的儿媳，这才惹出后面一连串的灾祸。

如果能重来，我宁可和程远断绝母子关系，也不会让苏婉柔踏进程家大门半步。

“老夫人快醒醒，两个小少爷又吵起来了。”

佣人在我耳边催促，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才回过神来。

好消息是，我重生了。

坏消息是，我重生在家族破产前两年。

家里两个孙子一个孙女，让苏婉柔惯得无法无天，我已经无力阻止他们即将酿成的惊天祸事。

佣人扶我来到客厅，大孙子程曜阳和小孙子程昊辰正扭打在一起，拳打脚踢，场面混乱。

程曜阳：“还说什么亲兄弟，不过五百万，就敢对哥哥动手！”

程昊辰：“呸，亲兄弟明算账，这钱你欠了整整两年了，今天要是不还，咱俩没完！”

苏婉柔在旁边装模作样地抹眼泪，不停劝阻：

“别打了，快住手啊！”

三个人各演各的戏，时不时偷瞄我的反应。

我心里清楚得很，这都是演给我看的把戏。

2.

要是搁在以前，看到兄弟这么互殴，我肯定要好好说教一通，然后掏钱把这事摆平。

从小到大一直如此，苏婉柔对我心存芥蒂，连带着教出来的孩子也跟我不亲近。可我这个当奶奶的总不能看着孩子走歪路，每次他们闹事我都忍不住要管。

结果呢，钱没少花，精力没少费，孙子们还不领情，拿了钱转身就在背后骂我是装模作样的老太婆。

这一世既然都要破产了，我才懒得管你们这些破事。

我让佣人搬了把真皮沙发，又端来一盘开心果，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瓜果一边看热闹，时不时还点评两句：

“泽明打得不错，身手挺敏捷。”

“泽文，你刚才那一拳力道太小了。”

很快，兄弟俩停下动作，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奶奶，你就这么看着我们打架？”

“对啊，怎么了？”我随手扔掉果壳，“不然呢，要我给你们放点音乐助兴？”

“我看你妈倒是挺会演戏，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苏婉柔气得脸色发青：

“妈，您看他们兄弟打成这样，您怎么不管管？”

我翻了个白眼：

“你这当妈的都管不了，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敢掺和。”

“还打不打了？不打我回房间补觉去了。”

母子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似的。我也懒得理他们，让佣人扶我回房休息。

这些年来，家里都是苏婉柔掌权，程家的资产早被她败得差不多了，就剩下我的嫁妆。我父母是上海滩的商业巨头，当年我嫁进程家时，带了大量现金和股份。

这些年我经营有方，资产翻了一番，苏婉柔一直眼红，总想方设法从我这里套钱。

这五百万要不到，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晚饭时分，我儿子程远来了。一来就黑着脸，活像我欠他钱似的。

“妈，婉柔都在咱们家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为难她？”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她，可她都给你生了两个孙子了，你到底为什么还要纠结过去的事？”

又来了，每次只要事情不顺苏婉柔的意，她就跑去我儿子面前哭诉。

然后程远就会来找我评理，也不说具体什么事，绕来绕去，拿以前的陈年旧账说事，又哭又闹，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最后逼得我不得不低头。

“妈，婉柔多好啊，这些年她打理家里，把孩子们都培养得这么出色，谁不夸她贤惠能干，你究竟还想怎样？”

程远双眼通红，情绪激动。

我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

“我就想这样！”

转手又是一个。

“还有这样！”

“噼里啪啦”连着好几个耳光，打完后，我又随手抄起放在茶几上的拐杖，对准程远的胸口用力一推：

“给我滚！”

程远被推得连连后退，绊到地毯，重重摔在地上。

佣人们都惊叫起来：

“少爷当心——”

“妈——你——你怎么突然动手打人——”

程远被打懵了，捂着胸口一脸茫然，我朝他啐了一口：

“呸，打的就是你这个畜生！整天跟你老婆一起算计我这点养老钱，你们是想把我逼死才甘心。”

“妈，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算计你的钱了？”

程远脸涨得通红，刚被佣人扶起来，远处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天哪，老公，你这是怎么了？”

苏婉柔扑到程远身上，在他胸口上下检查：

“疼不疼，老太太打你哪里了？”

边摸边哭，苏婉柔眼泪控制得恰到好处，抽抽噎噎，哭得我心烦：

“妈，程远身体不好，您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

呵呵，就你们恩爱，就你心疼我儿子，我还不如后妈。

当年程远刚进公司当高管，因为疏忽大意，差点把一个重要项目搞砸。我花了大价钱，四处托关系，好不容易才把事情摆平，忙到半夜才回家。

回来后我批评程远，让他以后做事要谨慎。苏婉柔也是像现在这样，在旁边哭哭啼啼，抱着程远的胳膊：

“妈，你干嘛这样说程远，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已经够自责了，一直在这等您连晚饭都没吃，您何必还要说这些伤人的话？”

“老公，别生气，我让厨房给你炖了燕窝，等了这么久你一定饿了吧？先去吃点东西。”

3.

每次都是这样，收拾烂摊子的是我，我花钱花力气，苏婉柔只需要说几句好话就能当好人，最后孩子们记恩的却是她。

我越想越生气，苏婉柔还在假惺惺地抹眼泪，委屈巴巴地瞪着我：

“妈，你有什么气冲我来就是了，何必为难程远呢。”

“好，那我就满足你的要求。”

我一拳砸在她胸口，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苏婉柔傻了眼。我年纪大了，打的力气其实不大，她却往后倒去。

“妈你疯了吗！”

程远大喊一声，冲过来一把抱住苏婉柔，我追着他们继续打，苏婉柔不敢再装死，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夫妻两个抱头鼠窜。

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我拍了拍手，把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顿，只觉神清气爽。

第二天，别墅里都在传老太太疯了。

几个孙子孙女过来探望我，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孙女程语嫣端着一盘点心放到我桌上，小心翼翼地问：“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您身体要紧，爸爸就算有什么不对，您好好说他，别气坏了自己。”

程语嫣是我最疼爱的孙女，两个孙子向来不听话，她却不同，从小就懂事乖巧，每次我和苏婉柔有什么矛盾，都是程语嫣来当和事佬。

她温声细语几句，我的气就消了大半。

可后来我才知道，参与商业内斗，惹下那场巨大灾祸的始作俑者，就是她。

“死老太婆，还说最疼我，说得比演戏还好听，看吧，一给我安排相亲，就原形毕露了。”

“什么企业高管，不就是个白手起家的暴发户吗，我脑子进水了才会嫁给这种人。还是妈妈好，妈妈，我现在给赵氏集团少东家当情人，以后真能当少奶奶吗？”

破产那天，她更是扑上来撕打我：

“都是你，要是你把所有资金都拿出来，赵少怎么可能会放弃我们？”

“你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抱着那些钱不放手，你把我们全家都毁了！”

她太天真了，商场上的兼并收购，岂是我们一个小小的程氏能左右的。

况且这些年，日积月累，几个孙子孙女想法子从我这掏钱，我的资产早就被他们挥霍大半。剩下的，我精打细算，大头留着给程语嫣当嫁妆，再剩下的给两个孙子创业用。

没想到，一片苦心，被尽数辜负。

“奶奶，您尝尝这提拉米苏，是我亲手做的。”

4.

程语嫣在沙发上坐下，朝旁边佣人使个眼色，佣人递上来两份账目表。

程语嫣把账目摊在茶几上，朝我看一眼，眼眶瞬间就红了：

“奶奶，我错了。”

“妈妈最近教我管理家族产业，我算来算去，不知道为什么，公司的账目怎么都对不上。”

“银座商城和珠宝大厦的负责人今天来对账，我却拿不出钱给他们。这传出去，我们程氏的脸面都要被我丢尽了，妈妈一定会骂死我，奶奶，您帮帮我——”

银座商城和珠宝大厦，是本市最高端的奢侈品商场。程氏每年的服装珠宝都在这两家采购，店里经理每年来结算一次账款。

苏婉柔没钱给，每次都让程语嫣来我这装可怜，哭诉一通，我怕她被苏婉柔责骂，就自掏腰包把这钱付了。

现在又来故伎重演，我却不会再上这个当了。

“嗯，账目有问题？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财务总监。”

“小兰，你把这账目拿着，去一趟财务部，让他们重新核对一遍。”

我叫佣人接过账目，安慰地拍了拍程语嫣的手：

“没事，你妈妈宽容大度，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怪你的。”

“奶奶，对账哪有这么快，银座那几个经理等不及，今天必须得付钱给他们啊。”

程语嫣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几句，果然，外面有佣人配合地进来报告：

“老太太，两位经理正在门外等着呢，要请他们进来吗？”

说完也不等我吩咐，自作主张地朝门外喊道：“孙经理，你们请进——”

我年纪大了，虽然有钱，但公司实权在苏婉柔手上。别墅里很多佣人，见风使舵，早就暗中巴结苏婉柔，对我阳奉阴违。

我冷下脸，不动声色地端起咖啡杯，看佣人把那两个经理迎进来。

“姜老夫人，贵公司去年的服装账款，一共是三百六十万，珠宝首饰是两百八十万，这是账单，每次送货都有苏夫人的签字，请老夫人过目。”

孙经理满脸堆笑地递过账单，又朝旁边挥了挥手，一个助理捧着几件高定来，孙经理将那些衣服展示在茶几上。

“这几件，是意大利顶级品牌的限量款，商场刚到货，我就赶紧给老夫人送来了。”

5.

“老太太您瞧，这可是限量款羊绒大衣，纯手工编织的，一共就六件，我特意给程家留了两件。”

孙经理笑眯眯地看了眼程语嫣，说：“程小姐气质出众，这件衣服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所有人都知道我疼程语嫣，每次付账时，几个商场经理就会拿出些限量款的奢侈品，哄着我一并买下，送给宝贝孙女。程语嫣收下后，却偷偷转手，大部分都给了苏婉柔。

我放下咖啡杯，起身走到衣架旁。

果然，款式虽好，却大都是深蓝酒红这些成熟女性才喜欢的颜色，一共八件衣服，只有三件适合年轻人穿。

我摸着衣料，程语嫣撒娇般挽着我的胳膊：

“孙经理太会说话了，我这么年轻，哪里适合穿这么贵重的衣服。我看啊，这衣服奶奶穿正合适呢。”

说完眼巴巴地看着我，等我把这些衣服送给她。

若在以前，我肯定会说，我一个老太太，哪还需要穿这些名贵衣服。

但现在——

我拿起衣服，满意地点点头：

“你说得对，这几件我穿正好。”

“还有那些首饰，这红宝石项链和珍珠手链，就适合我这个年纪的人戴。这些都留下吧，一共多少钱？”

程语嫣愣住了，笑容凝固在脸上，一只手还挽着我胳膊，进退不得。

孙经理尴尬地笑了笑：

“老夫人好眼光，这些一共五百六十万，再加上之前的——”

“打住，之前的既然是我儿媳妇签的字，你们自己去找她要吧，跟我没关系。”

“小兰回来了吗？叫小兰去保险柜拿支票给孙经理，把东西都收起来。”

我让佣人收好东西，端起咖啡，不耐烦地看着孙经理：

“我累了，要休息一会，你们怎么还不走？”

孙经理僵在原地，和另一个经理对视一眼，尴尬地起身告辞。两人边走还边小声议论：

“这程小姐是不是惹老夫人生气了？”

“苏夫人那有钱吗？不会要赖账吧？我们可垫付一年了，不能再拖了啊。”

他们一走，程语嫣就哭着跪下：

“奶奶，他们这一走，妈妈一定会骂死我。奶奶，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是不是不疼我了？”

我震惊地看着她：

“语嫣，你怎么能这样说？上个月我刚给你买了一套限量款珠宝，花了三百万。”

“你和两个哥哥的零花钱，都是我另外给的，我每个月给你买奢侈品，怎么这次不买，你就说我不疼你？”

我眼里含着泪：

“我给自己买一次衣服，你就说我不疼你了？我这个老太婆就不配穿好衣服是不是？我是不是该早点死，把钱都留给你们花？”

6.

一边说一边捶胸顿足：

“儿子不孝，儿媳不贤，连孙子孙女也不懂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头子，我这就去陪你——”

程语嫣吓坏了，哭着说：“奶奶冤枉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佣人们忙着上前劝我扶我，折腾一番后，程语嫣不敢再留，哭哭啼啼地跑了。

等她走后，我擦干眼泪，冷哼一声：“关门！”

“叫设计师过来，把这几件衣服改一改尺寸。”

前世我省吃俭用，穿的都是普通衣服，你们大手大脚，呵呵，五百万的奢侈品，穿了能成仙吗？

我自己穿穿看。

孙经理他们去找苏婉柔，苏婉柔自然拿不出钱。只能说尽好话，央求他们，说过几天再来一趟，到时候老太太就会答应。

豪门大宅就在这，又不怕人跑，两人虽然不情愿，也只好暂时同意。

等他们一走，苏婉柔眼珠一转，使出杀手锏。

程曜阳的婚事。

我有个闺中密友，是国际集团柳家的老太太。当年程曜阳长得英俊帅气，她就半开玩笑地说，要把孙女嫁给他。

柳家二儿子夫妇遭遇空难去世，只留下这么个宝贝女儿，从小就由她带大，视如掌上明珠。

临终前，她紧握着我的手：

“老姐妹，我就这一个心肝宝贝，全托付给你了。以后她嫁进你们程家，你多照看着，我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苏婉柔知道我看重柳家孙女，没有别的办法，就打算在这桩婚事上做文章：

“妈，不好了，曜阳他不知道发什么疯，今天在夜总会里，非要给一个女公关赎身。”

苏婉柔捏着纸巾，急得在我房间里来回踱步：

“柳小姐还没进门，他就要找情人，妈，咱们可怎么跟人家交代啊？”

“他一向最听我的话，要不，我去劝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