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到赞助商气派的总部大楼了，车里的气氛却还是有点僵。
唐烟自从上车后，就维持着一个姿势——
侧脸对着车窗，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纤长的手指抠着腿上的裙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别惹我，姐姐现在很不爽，气压低到马里亚纳海沟”的信号。
乔霖倒也没急着开口解释或者插科打诨。
有时候对付闹小脾气的姑娘，光靠嘴炮效果未必好，不如直接用行动说话。
他默默从随身的双肩包里掏出几页刚打印出来的A4纸。
“喏，”他把那几页纸递给旁边的唐烟，“剧本刚改了点东西，你先看看。主要是梁晓霞的部分，服装造型和几场重头戏。”
唐烟愣了一下，但还是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她本来还憋着一口气，打定主意今天就不主动跟这家伙说话，让他自己反省去！
但涉及到剧本和自己的角色......
唉，演员的职业素养还是占了上风。
她认命地低头仔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她的小嘴就合不上了。
这几页是被红笔重点圈画修改过的，正是剧本里梁晓霞和男主角郑重关系最复杂、情感最激烈的部分。
原本乔霖那堪称大胆的初稿里，为了极致地展现梁晓霞这个角色，设计了好几段尺度不小的激情戏：
什么浴室水汽氤氲下的肌肤相亲啦，沙发上撕扯着拥吻啦，几乎是照着某些限制级电影的路子去的。
连带着梁晓霞那几套关键服装，也都是怎么性感怎么来，深V、露背、蕾丝、超短裙，恨不得把“我是来勾引你的狐狸精”这几个大字给缝在布料上。
但现在——
这些元素要么被大段大段地直接划掉，要么就替换成了更隐晦、更侧重氛围营造和人物心理描写的镜头语言。
比如原本可能需要清场拍摄的床戏，变成了暧昧光线下窗帘后的剪影，和第二天清晨阳光中床单上那几道暧昧褶皱的特写；
原本那些直白露骨的肢体勾引，则变成了意味深长、欲说还休的眼神交锋，和手指间不经意却带着强烈性暗示的微小触碰。
连带着那几套让她看了都觉得脸颊发烫，担心自己穿上会像站街女的暴露服装，也大刀阔斧地修改了。
唐烟猛地抬起头，看向旁边的乔霖，那双总是带着甜美笑意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探究，。
她没有像之前那样，习惯性地把疑惑压在心底，而是直接开口问道：
“乔霖，为什么要这样改？那些戏份几乎都没了？是因为觉得我演不了？还是你觉得没必要拍得那么露骨？”
她紧紧盯着乔霖的侧脸，迫切地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线索。
这时候乔霖撇着个嘴就是不说话。
唐烟承认，看到这些修改，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甚至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丝丝窃喜和甜蜜的猜测。
但同时，她也讨厌这种被动。
他为什么就不能堂堂正正地告诉她修改的原因呢？
难道在他心里，她就是那种需要被照顾、被保护，甚至连讨论剧本尺度都觉得尴尬的小女生吗？！
乔霖转过头，迎上她那双写满了“你最好给我个合理解释不然老娘跟你没完”的眸子，心里微微一哂。
哟呵？小猫不仅会闹别扭，还学会当面挠人了？
他依旧不动声色，甚至还故意挑了挑眉，身体往后懒洋洋地一靠：
“怎么？咱们的唐大顾问，这是对我的专业决定有意见了？”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还极具侵略性地在她那身知性套裙勾勒出的曲线上溜达了一圈，
“还是说你对那些被删掉的激情戏挺期待的？早就想挑战一下自己的尺度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唐烟被他这不正经的回答和流氓似的目光臊得脸颊瞬间爆红，又羞又气，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反驳，
“我才没有！我就是...我就是觉得奇怪！你改剧本总得有个理由吧？！这么大的改动！”
乔霖笑了笑，总算收起了那点不正经的调侃，语气变得随意了些，像是真的在解释工作：“第一，作为导演，我觉得现在这样处理，艺术效果更好，更有高级感，更能让观众聚焦在人物的内心，而不是光想着下三路。第二嘛......”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唐烟因为羞恼而微微抿紧的红唇上，慢悠悠地低声说道：
“有些特别的画面，我觉得吧，还是我自己留着，别便宜了别的观众，尤其是电影院里那些臭男人。”
啊？！
唐烟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热浪直冲头顶，脸颊瞬间烫得能直接摊鸡蛋！
他果然是因为这个！
虽然嘴上还扯着什么“艺术效果”、“高级感”，但后面那句话，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霸道、幼稚、自大、不讲理！
真可恶！
唐烟心里明明有一万个声音在吐槽这家伙的大男子主义和控制欲，但那颗不争气的心脏却控制不住地疯狂加速，“砰砰砰”地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之前那点因为王紫萱而起的小别扭、小委屈，在直白和霸道面前，瞬间溃不成军。
她想板着脸，想义正言辞地告诉他“演员要为艺术献身”，想强调“我们是专业合作关系”，但她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甚至连维持生气的表情都做不到。
最终，所有的矜持和挣扎都化为了泡影。
她只能抬手捂住自己滚烫得吓人的脸颊，从指缝里嗔怪地瞪了乔霖一眼，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被戳中心事的羞恼，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没能意识到的顺从：
“知道了知道了...你说了算！你是导演，你最大！行了吧！”
乔霖看着她那副又羞又喜的可爱娇俏模样，心里那点因为被直接质问而升起的挑战欲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哥这该死的魅力，哥这无处安放的智慧。
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掌控感和专业范儿：“嗯，明白就好。一会儿谈判，场面上的事我来，涉及到角色塑造和女性心理的部分，还得靠你。”
……
赞助商公司的会议室，宽敞明亮，现代气派。
对面的品牌方代表果然如乔霖预料，市场部张总监眼神锐利，品牌部李经理笑容可掬。
简单的客套后，谈判正式开始。
乔霖主导节奏，从电影立意聊到市场潜力，自信满满。
张总监听完，手指轻敲桌面，抛出了第一个问题：“乔导想法很好，但都市悬疑情色题材风险不小，您又是新人导演，我们对市场表现有疑虑。”
李经理紧跟着补充，笑容依旧，问题却很实际：“而且我们希望品牌植入能深度融合，而非简单露出。比如车辆和化妆品，需要有巧妙的设计方案，不知乔导有具体想法吗？”
乔霖心里早有准备，面上从容不迫，给了唐烟一个眼神。
唐烟心领神会，此刻已是最佳拍档状态。
她微笑着，声音温柔却充满力量：“张总监，李经理，我理解顾虑。但正是因为市场同质化，我们这种触动人心的现实题材才更具潜力，差异化和话题性是我们的优势。”
她随即话锋一转，针对植入方案侃侃而谈，将车辆与郑重的身份野心、化妆品与千羽、梁晓霞的阶层心理和形象追求巧妙结合，给出了极具画面感和情感深度的植入思路。
这番话有理有据，感性又精准，听得张总监和李经理频频点头，眼中赞赏之色毫不掩饰。
乔霖趁热打铁，补充了几个关于线上互动、话题营销的超前点子，彻底打消了对方疑虑。
谈判异常顺利。
品牌方不仅同意提供最新款轿跑免费使用，还额外赞助了一笔可观的现金。
“合作愉快！”市场总监起身，热情握手。
“合作愉快！”乔霖笑着回应，心里一块大石落地。
走出赞助商大楼，华灯初上。两人并肩走着，相视一笑，全是成功的喜悦和默契。
“我们成功了！”唐烟笑靥如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乔霖的眼神里全是欣赏和小甜蜜。
“主要还是唐大顾问出马，一个顶俩！”乔霖心情大好，忍不住逗她，“刚才那番话，说得真漂亮！”
“去你的！”唐烟轻轻捶了他一下，笑得更甜了，“明明是你口才好！而且......”
她声音低了些，眼波流转，“剧本改得也很好。”
乔霖看着她那小表情，低低地笑了起来。
“走，庆祝一下！”他大手一挥，“哥们儿今天请客！地方你挑！预算无上限！”
“好啊！”唐烟爽快答应，心情极好。
两人轻松地聊着天，畅想着电影开拍。
当乔霖感慨拍摄需要演员情绪投入时，唐烟心里一动，想起了剧本。
她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促狭的笑意，半开玩笑半试探地说：
“说到情绪投入，乔导，我这第一次拍电影，经验不足。就是不知道拍吻戏的时候会不会因为太紧张，或者跟那位03级的小帅哥王凯配合不好，找不到感觉，NG个几十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