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赌坊，半块玉珏搅风云

江小鱼火急火燎的一路小跑推开了房门，正值晌午，花惊鸿为避风头正百无聊赖的醉卧独饮花间酒，无双虽然陪在他身侧，但满脸愁容，一言不发。

“花爷，花爷。”江小鱼刚喊了一声却被有些压抑的气氛呛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花惊鸿眉毛一挑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

“我，我...”江小鱼的手搓着衣角，低着头，说话有些结巴，眼睛瞟向一旁的无双。

“双儿，别难过了，我会想办法的。”花惊鸿轻声安慰着无双，“你去叫下秦妈，有些事我还要问问她。”

“那好吧。”无双用手轻抚一下眼角，起身出去了。

“现在可以说了。”花惊鸿示意江小鱼坐下，又指了指桌上的酒壶。

“我今天早上在码头上听到一则消息。”江小鱼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码头上的脚夫说赌坊中前几日来了一个外地富豪，挥金如土，输了很多钱，却全不在意。后来赌坊清点赌资的时候发现其中夹杂一块黑玉玉珏，赌坊掌柜认出那是双旗令的另一半。”

花惊鸿的眼珠转了转，没有说话。他此时想到的比江小鱼所说的内容更让人震惊。

一个外地富豪为何平白无故去黑赌坊大肆挥霍，输的一干二净后竟然没有半点失落和沮丧，这件事本身就处处透露着古怪。

然而黑玉是在他走后才被发现的，很明显是他故意留下的。那么他为何要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手和赌资一起留下，又为什么很快就销声匿迹。

结合龙渊之前在秦淮河上的动作，很难不让人将这二者联系起来。这个人的出现就是为了抛出这块黑玉，让它重现江湖。并且其背后之人很清楚这块黑玉会引起江湖上又一次血雨腥风。

东洲现下十分混乱，传说中的双旗令又现世，接下来，七十二岛岛主都会派人调查黑玉的真假，并伺机抢夺。

不光是东洲各岛，崆峒、唐门、少林甚至天剑山庄、剑冢、霸道盟等等势力都会虎视眈眈。现在的码头黑赌场成为了各方势力都在窥视的香饽饽。

转念一想，刚才无双所言是她的表哥，现任仪礼司正的沈襄被人诬陷僭越礼制，龙渊将其下了大狱。虽然在狱中有人为之打点，但这一举动显然是龙渊对漕帮最近的举动有所不满，在故意敲打。

想及至此，花惊鸿联想到前几日自己毁坏倭寇商船的事情，还有被云绯霜拿走的密函。种种迹象表明，黑玉很可能就是龙渊为了转移江湖人士的注意力抛出的能惊起千层浪的石子。

“小鱼，你刚才所说的不能再对任何人提起，你的白玉现在起留在这间屋子里，不能再带出去了。你可能很想知道为什么，但这件事情关系极大，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所以...”

“嗯，我知道。”江小鱼不等花爷说完郑重的点点头，解下腰间布袋递给花惊鸿，“花爷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可以为了花爷不惜一切。”

“油嘴滑舌。你这嘴就别在我这贫了，去找下小七，让他过来。”

江小鱼答应了一声就要高高兴兴出门，正好和进门的秦妈撞个满怀。

“哎呦喂...”秦妈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小乞丐，火气一窜三尺高，叫骂道，“小叫花子，你赶着去见阎王啊，不长眼睛。”

江小鱼也不恼，他自然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眼中就是低人一等的存在，但他不在乎，只要能在花爷身边，替花爷办事，就已经让很多人羡慕不已了。

江小鱼离开房间，秦妈嫌弃的用手帕掸了掸刚才撞上的衣角，“我说小冤家，你怎么留下这么个小乞丐在这里混吃混喝。”

“秦妈”，花惊鸿没有接话反而说道，“我想拜见剑盟主。”

“剑盟主？小冤家你又想干什么？”秦妈的眼神警惕了起来。

“双儿的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要请他出面才能有转机的机会。”

“小祖宗，要我说这件事你最好别管。”秦妈将手帕掖回袖中说道。

“妈妈的意思是...”

“你可知无双嘴里的表哥是谁？”

“愿听详述。”花惊鸿给秦妈倒了一杯茶。

“具体的我不能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的背景比你我都大。无双那丫头平时机灵的很，这事情一到自己头上就乱了方寸。”

“当局者迷，她本来身世就惨，十几岁就被人抛弃，要不是曹掌柜将她带到这里来，可能早就暴扑街头了。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你再仔细想想。”秦妈抿了一口茶，眼睛微眯。

“你是说...”花惊鸿突然眉头一挑，“对啊，她一个被抛弃路边的孩子，怎么突然多了一个表哥。”

“这件事背后有朝廷的利益纠葛，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实话告诉你，就算你去求剑连城，他也不会管的。”

“既如此，当是我多心了。谢谢妈妈了。”

“你个小冤家，人不大，成天操不完的心。唉，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你的。”秦妈没好气地白了花惊鸿一眼，起身走了。

“笃笃”的敲门声，小七已经在门外。

“花爷，您找我。”小七一身布衣，略显单薄的身体总给人一种病恹恹的样子。

“码头的黑赌坊现在是谁掌舵？”

“混江龙白三。”小七略一停顿，“或许白三也不是。”

花惊鸿从床下暗格取出一个布包，不疾不徐的拆开，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白花花的银锭子。

“这里是三千两官银，你去各大钱庄兑换成银票，晚上我要去赌坊。”

月上柳梢头时，黑赌坊的红灯笼次第亮起。花惊鸿换了身玄色暗纹锦袍，腰间坠着块羊脂玉佩，发间斜插沉香木簪，当真一个寻刺激的富家阔少。江小鱼则套了件半新不旧的青衫，捧着个描金漆盒跟在身后，脸上尽量放松，心下却在打颤——盒里整整齐齐码着三千两银票。

赌坊里乌烟瘴气，骰子声、叫骂声混着脂粉味直往人鼻子里钻。花惊鸿扫了眼正中央的八仙桌，桌后坐着个精瘦汉子，左眉骨有道刀疤，正是混江龙白三。他面前是堆成小山的银钱，右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客官新来的？”白三斜眼瞥了花惊鸿一眼，指尖敲了敲桌沿，“要玩什么？骰子、牌九、押大小，随您挑。”

“听说白爷手气通神，”花惊鸿笑着在凳上坐下，推过漆盒，“今日特来讨教。就玩骰子吧——三颗骰，比点数。”

白三掀开盒盖，见是一叠叠银票，眼睛亮了亮：“爽快！”他抄起骰盅，手腕一抖，“客官先押。”

花惊鸿随意指了个“小”。白三掀开盅，三颗骰稳稳立着，两点、三点、四点——九点，小。

“客官好运气。”白三不动声色，第二把却换了手法。骰盅在他掌心转得飞起，花惊鸿眼尖，瞥见他小指指甲缝里沾着蜡油——原来是用蜡粘住骰子，控制点数。

“大。”花惊鸿又押。盅开，六点、六点、六点，十八点，大。

白三额头渗出细汗，第三把刚要动手脚，江小鱼突然凑到花惊鸿耳边：“花爷，他鞋跟有机关。”花惊鸿垂眸，果然见白三皂靴后跟微微翘起，想来是藏了磁铁，能吸住铁制骰子。

“这把，我押豹子。”花惊鸿笑着推过所有剩余银票，“全押。”

白三瞳孔一缩，慌忙摇盅。可这一回，骰子在盅里撞得叮当响，掀开时竟是三枚幺点——豹子。

“客官好手段。”白三强撑着笑，额角青筋直跳，“不过，这赌坊的规矩……”

“规矩我懂。”花惊鸿起身理了理衣袖，“劳烦白爷带路。”

白三阴沉着脸，带两人穿过后堂，推开一扇雕着饕餮纹的木门。门内是间密室，檀香缭绕，正中央摆着张乌木大案，案后坐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他身着玄色劲装，左腕戴着串青铜刀环，刀环相撞，叮当作响——正是霸刀盟副盟主乾如山。

“花少主好大的兴致。”乾如山抬眼扫过花惊鸿，声音像敲在青铜上，“漕帮少帮主夜入我赌坊，就为了赢我这点银钱？”

花惊鸿倚着门框轻笑：“乾副盟主消息倒是灵通。我来，是听说贵坊收了块黑玉珏。”

乾如山的手顿在刀环上，目光陡然冷如刀锋：“你怎么知道？”

“双旗令现世，江湖人谁不盯着？”花惊鸿漫不经心拨弄着腰间玉佩，“白爷的骰子玩得妙，可黑玉珏的消息藏得不够妙——码头上脚夫的嘴可松多了。”

乾如山站起身，刀环哗啦作响：“你想要什么？”

“我想看一看那块玉珏。”花惊鸿直起身子，眼中寒芒一闪，“严世潘的火器过了黑水沟，东洲的浪要翻了。双旗令若能镇住七十二岛，总比让严贼的火炮炸出一片血海强。”

乾如山盯着花惊鸿看了半晌，突然大笑：“少主好胆色，请！”他转身推开密室暗门，“玉珏在地下室。不过我得先提醒你...”他回头时，刀环映着烛火，“若你想抢，霸刀盟的刀，可不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