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个地方离城区有五六十里地,是个有山有水的穷乡僻壤。从小时候起,一条省道将乡村和城市很平安地联结在了一起。我所说的“平安”,相对的是我在母亲的怀抱中,听到面包车喇叭声时隐约的担忧。有碍于眼界的狭隘,走出乡村的愿望,往往会因为想象的模糊而变得“理性退缩”。后来,我成为社会心理学家以后,我把这种社会认知称为“理智选择”。这类似于人们常说的“格局”,实则更是一种被动的处世态度。佛家上讲“出世”,道教偏好远离俗尘,儒教推崇安于天命。它应该不会限制什么,可是有极强的渲染力。因为,在我看来,农民的思想闭塞与蒙昧,太容易被操作了。
这种观察思路,来源于我有“语义记忆”的一件事。上小学的时候,公路上的清晨出现了美好的动静,几乎每天早上都是如此。于是,我不得不开始跟家里的狗较量听觉。狗对机械音似乎不怎么敏感,后来我学习了心理学以后,知道了巴甫洛夫、桑代克等行为主义心理学的尝试,想起此事,甚至心中苦闷过。狗对人声很是在意,听到了隐约的妇女的嗓音以后,它会根据人情世故做出仪式式反应,即跟我们家社会距离近的它就装模作样在看门,社会距离远的,它就强忍着困倦仰天吠叫起来。
是收羊奶的拖拉机引起的骚乱,它是一辆普通拖拉机,车头后面牵引着一个较长的车架,上面安置了相应容积的铁罐,铁罐是用来盛羊奶的。羊奶车的运行路线我为搞清楚,逢村必停是比较确定的模式。它在村口摁响喇叭,停在道边熄火等候,有羊奶的农户闻声就会赶来,把羊奶交给开车的中年男人,他付了钱,就会爬到羊奶车的铁罐上,把羊奶倒入其中。
这样的生活图景给心灵带来的思索要远远大于清晨家庭的安宁给思想带来的情感冲击。那时候,我窃以为,人的心灵具有非凡的能力,同时人的脑袋里的智力也遗憾地被先天所固限。所谓固限,言外之意就是我相信科学的教育可以影响一个人的社会思维活动。剩下的,心灵的功能是家庭建设、突破意识和营造爱情。
当有一天我偷偷摸摸地跟着母亲来送牛奶,我大概瞥见了金钱的实质甚至嗅到了它们的铜臭味。那天早晨已经六点一刻了,尽管由于大雾带来了触觉上的寒冷,但我的心里还是情愿带上我给挂钟叮叮当当的絮叨来探索道以及路的区别。当我终于站在村口,想起我将来可能会遇见的女孩冯文惠时,我把身后的村庄甩到了脑后。我认为,在“理智选择”的理论框架下,这个世界上,此时也好,彼时也罢,日后的音律解释也好,心拍迎合时间的精准设置也罢,她是在时空上唯一有可能超过我妈妈对我的追随。当然,我在内心调侃自我,她说到底也是个懒惰的女人。是,还是有些迟钝,所以我不满意,所以我努力避免不告诉她,她是我对性的认真思考的最佳对象。不论如何,我想好了,就决定马上干起来。
没有暖阳升起,是我悲伤的一个缘由。不过还好,东方一轮红日正在努力突然浓雾的封锁。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原谅你们了,世间万物,除了会饶舌的人类,包括宇宙,还有把心理定义为理性能量的“小宇宙们”,我愿意透露的是,焦虑跟心理的间隙很小,一种感觉,内心的感觉,在跟一个庞大的组织较量,那就是心情,焦虑的情绪愿意社会心理的波澜壮阔,焦虑在干扰心情,焦虑只是因为爱情正在酝酿喷薄而出。
想来想去,诸位应该能够接受了吧,请不要说我模仿了在镇政府开车的王玉的腔调,我认为焦虑来自对金钱的渴望,而不是贫困。
人生的第一旅程就这也结束了。羊奶车总是不走,我母亲也没发出任何指示,兀自帮收羊奶的招呼买卖。为了保护好先前的理论火苗,我不得不吞下“小宇宙们”抛出的恶念,即妒忌。我就说,人脑如果管用,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极其擅长解决问题,或者说是防御机制尤其强大。算了,就讲到这儿吧。否则我会得病,实际上,我自证,我的行为已经不妥了,我只是理解我自己而已,或者说我在彻底用心理指导己身的行为,特别是社会行为。心理和行为的关系是辩证的,要记住,绝对不是相辅相成的。
就此搁笔吧,仿佛在不远的镇子里,只需要意念稍微一动,就可能喵住一个美貌的女孩在用爱意甚至仁慈在感知世界。我认为她是除了我表姐之外,我妈妈都排不上号,注意啊,在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或者至少最具善意。她叫王芳蕾,现在是一名儿科大夫。我偷偷摸摸地赋诗一首,高山,高山,听溪流歌唱,心爱的你,像青松的情怀,让我忍不住想翻越,樊篱。由于对身高的困惑,我愿意放弃对位的工整,但是你们要清楚,这种让步仅限于对崇高爱情的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