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漆瘿

修复院的紫外线消毒灯在竹简表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陈雨眠戴着显微眼镜,发现战国竹简的漆层下藏着螺旋纹路——那是用头发丝百分之一粗细的漆线编织的立体密码。

“这是韩非子的《解老》篇。“云响的水晶指尖悬在竹简上方,“但被永新公主改造成了声律锁。“

她的鎏金步摇突然解体,垂珠坠入新调制的绿沉漆。当漆液泛起孔雀尾羽般的光晕时,竹简表面的漆瘿(漆器病变)开始蠕动,凸起成战国钟鼎文的形态。

衔蝉跃上工作台,三重虹膜在黑暗中交替闪烁。它吞下一粒漆瘿,银灰色毛发瞬间浮现楚国云雷纹。陈雨眠的修复刀突然被磁化,刀尖指向地下室深处的宋代缫丝车。

“需要天蚕丝做解码器。“云响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新生的水晶脉络,“但养蚕室上周刚被查封...“

爆炸声突然从苏堤方向传来。陈雨眠推开气窗,看见暴雨中的西湖腾起数十道水龙卷,每个漩涡中心都立着黑衣人盐雕。它们手中的玉璋发射器正在共鸣,声波震得保俶塔檐铃纷纷坠落。

云响的水晶心脏突然离体,嵌入战国竹简。绿沉漆液沸腾起来,在竹简表面蚀刻出《霓裳》第四乐章的律吕谱。陈雨眠尚未看清音符,整个竹简突然自燃,青烟在空中凝成韩非子的虚影。

“法不阿贵,声不循古。“虚影挥袖扫过缫丝车,腐朽的木构件瞬间复原如新,“这才是公主真正的火种计划——“

衔蝉突然发出预警的嘶鸣。三个盐雕破窗而入,它们的晶体手掌拍在地面,瞬间将瓷砖腐蚀成齑粉。云响旋身甩出绿沉漆,液体在空中凝固成古琴弦,将盐雕双臂绞成碎片。

“用缫丝车!“她将天蚕茧抛给陈雨眠,“抽丝时想着《解老》篇的'道可道'章!“

陈雨眠踩动踏板,缫丝车的青铜辘轳发出编磬般的清响。蚕丝在绿沉漆中穿梭,逐渐显现出永新公主改良后的《河图》阵。当最后一根丝线归位时,整个修复院的地基突然震动。

苏堤方向传来龙吟般的咆哮。六尊南宋镇水兽破土而出,它们口衔的《禹贡》残碑正在重组。云响跃上缫丝车顶,水晶心脏折射碑文投射在暴雨幕布上——竟是《霓裳》第五乐章的方位图。

“原来镇水兽是声波放大器...“陈雨眠用激光笔标记碑文,发现对应着现代杭州的七个地铁站,“公主把净化频率埋在了城市动脉里。“

盐雕群突然融合成巨型晶体人像。它胸口镶嵌着曜变天目盏的核心残片,每次心跳都释放出扭曲历史的次声波。云响的鎏金步摇再次分解,凤凰羽毛刺入镇水兽天灵盖。

“奏《大武》!“她将水晶心脏按入缫丝车轴心。陈雨眠抽出绿沉漆浸泡的蚕丝,在暴雨中拨出第一个音符。蚕丝在声波中幻化成编钟阵列,与镇水兽共鸣出西周雅乐。

晶体人像开始崩解。当最后块残片坠入西湖时,六尊镇水兽突然调转方向,将碑文对准夜空。银河竟在云层后显现出《霓裳》全谱,星光穿透暴雨在水面刻下金色的工尺谱。

衔蝉吞下最后粒盐晶,瞳孔中新增的第四层虹膜开始流转。陈雨眠发现它的尾巴正在玉化,尖端浮现出永新公主的指甲印痕。

“还没结束。“云响跪坐在积水中,看着绿沉漆在掌心凝成玉琮形状,“公主在十二处龙脉都埋了这样的声律锁...“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他们看见雷峰塔尖悬浮着新的水晶柱。而苏堤残存的盐雕碎末,正在悄悄重组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