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饭量大
- 死遁后,我成了疯批反派的白月光
- 青衫湿雨烟
- 4088字
- 2025-06-07 13:51:21
烛影在精雕细琢的紫檀木桌案上不安分地跳跃,将晏无岐半边脸映在暖光里,另外半边则沉在浓重的阴影中,轮廓显得愈发冷硬。
他半个身子闲散地倚着太师椅坚硬的靠背,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扶手上敲击,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
目光掠过侍立一旁、屏息垂首的黎岳,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一道极浅的褶痕。
黎岳背脊绷得更直了些,王爷这副不置可否的模样最是磨人。
他正暗自揣度着主子此刻的心思,是嫌昨夜递上的密报不够详尽,还是对西大营的军械调度另有不满?
“苏烬欢怎么样了?”晏无岐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沉寂的水面,骤然打破了室内的凝滞。
黎岳猛地回神,几乎被这突兀的问题噎住。王妃?
他飞快地在脑中调阅昨夜暗卫递来的、夹杂在军报密函里的那份关于阆华苑的日常记录,不敢有丝毫迟疑,语速清晰平稳:“回王爷,王妃娘娘戌时三刻方归,观其神色,心情甚悦。晚膳进了一整盆紫参炖乳鸽汤,一只约两斤重的红烧甲鱼,一盘燕窝炒楚鸭丝,”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那饭量实在有些突出,又补充道,“另佐以精米白饭五碗。”仿佛怕王爷不信,他下意识地抬手比划了一下碗的高度,着重强调,“属下亲眼所见,王妃的贴身侍女沈如霜盛饭时,将饭勺压实了又压,堆得冒尖才端上桌。”
烛芯“噼啪”爆开一朵细小的灯花,光线随之晃动了一下。
晏无岐隐在暗影里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旋即又绷紧,化作一声极轻的、辨不出情绪的低嗤:“呵…她倒是挺能消受。”
眼前不知怎地,倏然掠过苏烬欢的身影。并非时下推崇的弱柳扶风,而是骨肉亭匀,肌肤细腻,透着一种鲜活的韧劲儿。分明一顿饭塞下了三四个壮年男子的分量,那腰身竟依旧紧致,不见半分赘余的痕迹。
这念头一起,仿佛打开了某个隐秘的开关,一股久违的、清晰的饥饿感,竟毫无预兆地从他空荡已久的胃腑深处翻涌上来,带着不容忽视的灼热。
晏无岐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喉结微动,声音听不出波澜,命令却下得突兀:“传话厨房,把苏烬欢昨晚吃的那些,照原样再做一桌,即刻送来。”
黎岳猛地抬头,眼中迸射出难以置信的惊愕光芒!他是除郝太医外,唯一知晓王爷那隐秘旧疾的人。每次发作过后,王爷总要经历一段漫长的、对食物极度排斥的时期,七八日粒米不进也是常事,全靠参汤吊着精神。
这才短短几日?竟被王妃娘娘这惊世骇俗的吃相……勾得开了胃?这简直比西疆传来捷报还令人震动!
“是!属下这就去!”巨大的惊喜冲散了惯有的沉稳,黎岳答得又快又响,转身就要冲出去。
一只脚刚跨过高高的门槛,他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猛地刹住,硬生生扭回头,带着一种近乎莽撞的求证急切,脱口问道:“王爷,那……那精米白饭,您也要五碗吗?”
问完他自己都恨不得咬掉舌头。
晏无岐撩起眼皮,那目光像淬了冰的针,冷冷地扎在黎岳脸上,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当本说呢?”
黎岳脖子一缩,脸上火辣辣的,再不敢多言一个字,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消失在门外,直奔厨房而去。
阆华苑的夜,却是另一番静谧。院墙外月色如练,清辉泼洒,将琉璃瓦上积着的薄薄一层夜霜映照得如同碎银。
偶有寒虫在覆雪的枯草丛里短促地鸣叫一声,更添寂寥。
主卧内,鲛绡银纱帐低垂,锦被里隆起一个小小的、安稳的弧度。苏烬欢睡得正沉,一条纤细莹白的小腿不老实地探出被外,另一条腿则霸道地卷着大半被子压在身下。乌发散乱在枕上,脸颊睡得红扑扑的。
就在这深沉的梦境边缘,一片幽蓝的光毫无征兆地在她意识深处晕染开来,迅速凝聚成一块半透明的、边缘泛着微光的奇异面板。
上面清晰地浮现出一行方正、陌生的字符:
【恭喜宿主,反派好感值+1,目前您所积累了20点的好感值,现好感值为-80%,请宿主继续努力。】
面板闪烁了一下,如同水泡般悄然隐没。
帐内的人儿只是无意识地咂了咂嘴,翻个身,将脸更深地埋进柔软的被褥里,继续沉入黑甜乡,对那冰冷的数据提示毫无所觉。
四更天的梆子声沉闷地穿透黎明前最浓的黑暗,像一把钝刀子割开了阆华苑的宁静。苏烬欢几乎是被沈如霜和另外两个小丫鬟连哄带“架”地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的。
她眼皮沉得像坠了铅,脑袋一点一点,任由如霜用温热的湿帕子给她擦脸,冰冷的触感激得她稍稍清醒了些,嘴里含糊地嘟囔着上书房先生刻板的脸和迟到罚站的可怕。
“王妃,好歹用些垫垫,不然撑不到晌午。”如霜心疼地看着她困倦的小脸,指挥着小丫鬟们将几样精致的早点摆上外间的圆桌。
一盅熬得金黄浓稠的鸡汤刚揭开盖,鲜香的热气瞬间弥漫开来。
苏烬欢吸了吸鼻子,混沌的脑子被这香气勾醒了几分,正要坐下祭一祭她那早已空空如也的五脏庙,一个小丫鬟脚步匆匆地掀帘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讶异:“王妃,王爷……王爷往咱们院子来了!”
“噗——”苏烬欢刚含进嘴里的一口滚烫鸡汤差点全喷出来,呛得她直咳嗽,杏眼圆睁,“谁?你说谁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高大挺拔的玄色身影已挟着深秋清晨的寒气,一步跨过了朱红色的门槛。金线密织的蟒纹在朦胧的晨光里若隐若现,带着无声的威压。
晏无岐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阆华苑的膳厅里,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桌上仅摆着一副碗筷的早点。
苏烬欢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腾地一下从绣墩上弹起来,动作快得差点带翻手边盛着鸡汤的青玉小盅。
“王、王爷?”她嗓子有点发紧,干巴巴地挤出个僵硬的笑,“您…您怎么过来了?用过早膳了么?要不…一起用点?”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桌上那盅显然只够一人份的鸡汤。
如霜反应极快,不等主子眼神示意,已低声吩咐小丫鬟:“快去添副碗筷!”
晏无岐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梢,目光在那盅热气腾腾的鸡汤上停留了一瞬。
他什么也没说,极其自然地撩起蟒袍后摆,在苏烬欢对面的位置稳稳坐下,姿态从容得仿佛这是他的主院膳厅。
这…这是真要留下吃饭了?苏烬欢心里敲着小鼓,慢吞吞地坐回原位,借着低头搅动碗里汤匙的动作,偷偷掀起眼皮,飞快地瞄了对面的男人一眼。
阆华苑的烛光为了照顾她早起,点得并不十分明亮,几支细烛在鎏金烛台上摇曳着昏黄的光晕。这点朦胧的光,恰恰柔和了晏无岐惯常过于冷冽的轮廓。
他侧脸线条流畅,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烛光在他浓密的长睫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褪去了白日里迫人的威势,此刻安静坐在晨光熹微中的广陵王,竟显出一种近乎惑人的俊美。
苏烬欢看得有点呆,握着汤匙的手指无意识地松了力道,一勺熬得浓香金黄的鸡汤就停在唇边,忘了送进去。
“王妃一直看着本王做什么?”晏无岐忽然抬起眼,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她来不及收回的视线,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呀?”苏烬欢一个激灵,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嘴巴已经先一步诚实地给出了答案:“王爷生得俊俏。”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懵了,脸上“腾”地烧了起来,恨不得把刚才那句话连同那勺鸡汤一起吞回肚子里。
她慌忙垂下头,不敢再看晏无岐的表情,只盯着自己面前的汤碗,试图用更大的声音掩盖心虚,“汤…汤快凉了!王爷您快尝尝!”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专注于吃饭,她赶紧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
然而,就在这尴尬的、落针可闻的寂静里,一阵极其响亮、悠长、仿佛带着回音的“咕噜噜——”声,无比清晰地、不容置疑地从她的腹部爆发出来,瞬间填满了整个膳厅的空间。
苏烬欢整张脸彻底红透,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绯色。完了!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干脆把自己埋进那盅鸡汤里!
巨大的羞窘之下,那点残存的困意和矜持彻底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苏烬欢化悲愤为食欲,索性破罐子破摔,埋下头,专心致志地对付起眼前的食物来。小笼包一口一个,鲜香的汁水在口中爆开;水晶虾饺晶莹剔透,虾肉弹牙;爽脆的酱瓜条被咬得咔咔作响;那盅暖融融的鸡汤更是被她捧着小盅,小口小口却速度极快地喝得见底。
她吃得极香,腮帮子微微鼓起,专注得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桌美食,完全将对座那位尊贵的王爷忘在了脑后。添上的那碗堆得冒尖的白米饭,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矮了下去。
直到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打了个小小的、饱足的嗝儿,苏烬欢才后知后觉地抬起眼。这一看,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对面的晏无岐,姿态依旧优雅,碗筷齐整。他面前那碗添上的米饭,几乎只象征性地被拨动了一小角,菜肴也仅仅浅尝辄止。
而他身后,黎岳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正清晰地写着四个大字——惊!为!天!人!他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目光在她面前那几个光可鉴人的空盘子和她平坦依旧的腹部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仿佛看到了什么违背天地至理的奇观。
苏烬欢脸上刚褪下去的红潮“轰”地一下又涌了上来,比刚才更甚。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试图挽回一点形象,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明显的心虚:“那个……我、我今日起得太早,实在是饿极了……平时……平时我饭量很小的,真的……”
“咳!”黎岳猛地别过脸去,肩膀可疑地耸动了一下,随即死死绷住,以一种极其刻意的姿态,将目光投向上方房梁精美的黄杨木雕花,仿佛那里突然开出了一朵绝世奇葩。
他紧抿着唇,用尽全身力气才把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爆笑死死压回肚子里,憋得额角青筋都微微跳动。
饭量小?黎岳内心早已是山呼海啸——
王妃娘娘啊!您管这叫小?昨日那只红烧甲鱼的壳子都能给胖鹅当船划了!
那五碗压得瓷瓷实实的白米饭堆起来,胖鸡都能在里面下窝蛋了!您这“小饭量”,全王府的鸡鸭鹅听了都得抱头痛哭喊冤!
……
最近,晏无岐跟定了闹钟似的,天还没亮透,准点出现在阆华苑门口。
起初,苏烬欢还能挤出点笑模样装装样子,心里骂着娘脸上还得开花。可晏无岐这厮,一天不落!天天来!
苏烬欢那点耐心彻底磨光了。小脸儿绷得跟棺材板似的,怨气冲天,那眼神,活像刚从坟里爬出来。
每次晏无岐都能精准接收到苏烬欢那“嗖嗖”放冷箭的眼神。他明明知道这女人早起能炸地球,偏要嘴贱问一句:“王妃这是…没睡醒?”
苏烬欢嘴角一咧,扯出个能冻死人的冷笑,脑袋一扭,直接甩给他一个后脑勺。
马车外竖着耳朵的黎岳,听见自家王爷居然有闲心撩拨王妃,心里直叹气:也就王妃以前瞎了眼迷上王爷,换个别家小姐,早掀桌子挠他一脸了!
马车刚到午门,还没停稳,苏烬欢“唰”一下掀开车帘,直接蹦了下来,动作利索得像逃命。这几天她算摸清晏无岐的脉了:只要她别犯贱往上贴,这狗男人的好感度就不会往下掉。
挺好,保持距离,各自安生。
一脚踏进上书房,刚才还嗡嗡嗡的学堂瞬间死寂,跟被集体掐脖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