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脚下的野草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林见陵蹲在杂草丛生的墓碑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前那口泛着幽蓝光泽的青铜棺。这是他第十七次跟随家族长辈来清扫祖坟,却头一次发现这片被野蔷薇覆盖的墓穴深处,竟藏着这样一口棺材。棺身的云雷纹在月光下流转着诡异的光芒,棺盖缝隙正渗出淡金色液体,在青石地面上流淌成奇异的符咒形状。
“见陵,别碰那玩意儿!“身后突然传来祖父林守陵的暴喝,惊飞了树梢栖息的乌鸦。老人枯枝般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棺盖,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慌乱,“那是给活人准备的空棺,动了要招尸厄的!“
林见陵后背一凉,却见棺盖缝隙正渗出淡金色液体,在月光下流淌成诡异的符咒形状。他突然想起文物修复课上学过的《周礼·秋官》:“青铜棺者,镇墓兽所栖,开则九幽逆乱。“右手不由自主按上棺盖,掌心传来温热触感——这棺材竟然是活的?
“咔——“
棺盖应声而启的刹那,浓郁的沉香混着腐臭扑面而来。棺中白毛僵尸的独眼突然睁开,瞳仁里密密麻麻爬满小篆文字,正对着他的右手啃咬下去!
剧痛让林见陵清醒时已是在家族老宅。床头铜灯摇曳,将他右臂新生的青色鳞片映照成妖异的碧色。林守陵正用朱砂笔在黄纸上疾书,血符墨迹未干便往他伤口处按去。
“这是第几代了?“林见陵沙哑的声音惊动了正在研磨的冰山女仵作苏念慈。她手中的青铜 scalpel轻轻叩击瓷碗,七枚银针泛起寒光:“从邙山林氏迁来,每代长孙都会被'养尸骨'选中。您是第三十七位。“
窗外传来孩童哭声,林见陵突然发现整条街的窗户都亮着蜡烛。老人们在门框上涂朱砂,在门槛下塞桃木,有个阿婆举着写满小篆的红布冲他家院门叩拜:“鲮鲤大人保佑,莫让小尸作祟啊!“
第三日亥时,林见陵在后巷撞见正在啃食腐肉的三脚猫。这畜生脊背泛着磷光,每根猫须末端都系着 tiny的小铃铛,叮当作响间,巷口突然飘来三个透明的身影。
“饿死鬼也敢在鲮鲤传人面前显形?“猫妖突然开口,露出染血的獠牙。它尾巴一甩,三枚铜钱将怨灵钉在墙缝里,铜钱与砖石接触处竟冒出青烟。
“化尸粉...“猫妖用爪子扇开弥漫的腐臭,“僵尸道那群老东西开始活动了,小子,你养尸骨的味道怕是要闹出大乱子。“
林守陵选在血月高悬的子夜带他去邙山。月光将整个墓群染成妖异的赤红,林见陵突然听见地下传来咀嚼声。他按捺不住将右手按在墓碑上,鳞片瞬间没入石缝,棺盖竟自行开启!
棺中无尸,唯有九枚生锈的铜钉呈北斗状悬浮。当林见陵的鳞片触碰铜钉,整个墓群突然亮起幽蓝光网,无数怨灵在光网中哀嚎,而光网中心,赫然悬浮着他的倒影——右臂鳞甲密布,左眼燃烧着业火。
逃出墓群时,林见陵撞进一个道姑怀里。她玄色道袍上绣着九条鲮鲤,腰间铜镜映出他体内翻腾的黑气。“养尸骨第七日,该来见我了。“道姑指尖点在他眉心,逼出一口黑血,“林家守了千年的镇墓兽封印,怕是要断在你手里。“
她抛下一卷泛黄的帛书,封皮上“九幽镇墓策“五字正在流淌鲜血。林见陵展开时,帛书突然化作透明的鳞片裹住他的身体,鳞片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篆:“镇墓兽玄甲鲮鲤,需以九幽业火为引,玄甲不全者,肉身必为业火所噬。“
那晚之后,林见陵发现自己的鳞片能映照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菜市场卖鱼的老王,鳞片里游动着水鬼;穿红裙子的少女,倒影中拖着三尺长的鬼尾;而当他照向自己右臂时,竟看见鳞片下有无数小篆文字正在游走,内容竟是完整的《九幽镇墓策》。
最骇人的是左眼。每次用业火逼视怨灵,眼角的裂纹就会多一分。照相馆的王婶递给他冲洗好的照片,上面的自己左眼处赫然燃烧着鬼火,而底片背面,竟印着邙山古墓群的全貌。
随着鳞片覆盖小臂,林见陵开始听见城市在低语。建筑工地的打桩声里混着怨灵的哭嚎,地铁经过的隧道尽头飘来腐臭,连超市促销的喇叭声都在重复“血衣...血衣...“。
最可怕的是民愿。中元节前夜,市民们自发在街头焚烧纸钱,火光中浮现出巨大的青铜棺虚影。林见陵混在人群中,发现许多人的倒影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跪拜——邙山脚下,那口会渗出金色液体的青铜棺方向。
当林见陵再次来到祖坟,发现青铜棺已自发开启。棺中白毛僵尸的独眼正盯着他右臂的新鳞片,嘴中念念有词。林见陵突然发现,自己竟能听懂僵尸的语言:“养尸骨...镇墓兽...血渊祭...“
僵尸突然暴起,林见陵下意识用右手按住它胸口。鳞片与腐肉接触的瞬间,僵尸僵直了,而他的右臂开始剧痛,鳞片下浮现出与僵尸一模一样的金色血管。
林守陵赶到时,正看见孙子与僵尸抱作一团翻滚。老人扯下腰间铜镜,镜中突然飞出三道业火将僵尸钉在棺盖上。林见陵的左眼不受控制地燃烧起来,透过业火他看见惊人真相——僵尸体内竟盘踞着与自己相同的鳞片纹理!
“这是血衣道人的分身。“林守陵往他伤口撒下朱砂,“每代养尸骨都会吸引僵尸道的'血衣使',你祖父我...已是第三个分身了。“
铜镜突然碎裂,业火冲天而起。林见陵的鳞片在火光中迅速蔓延,右臂已看不出人形。远处邙山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咆哮,整个祖坟的墓碑开始自行旋转,组成巨大的罗盘,指向城市中心正在亮起业火的摩天大楼。
道姑突然从火中走出,玄色道袍已变成半透明的鳞甲。“镇墓兽的封印松动了。“她按住林见陵燃烧的左眼,“再不完成双核觉醒,整个城市都会成为血衣道人的祭坛。“
业火中,林见陵看见鳞片下流动的《九幽镇墓策》正在燃烧,而城市上空,无数怨灵正汇集成巨大的鬼手,朝着邙山方向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