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洛阳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烈日高悬,毫无遮拦地炙烤着这座古老的都城,石板路被晒得滚烫,鞋底踩上去,似乎都要被融化。皇宫内,奢华的宫殿在酷热中显得格外压抑,雕梁画栋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琉璃瓦反射出刺目的光,晃得人眼睛生疼。
汉灵帝刘宏慵懒地斜倚在龙椅上,身上的龙袍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他消瘦的身躯上。他眼神倦怠,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中的纨扇,试图驱赶这恼人的暑气,却只是徒劳。朝堂之下,大臣们整齐地站成两列,闷热的空气让他们面色潮红,额头上布满汗珠,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只能挺直腰杆,静静等待皇帝开口。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朝堂的沉闷。小黄门左丰,身形矮小却步履匆忙,像一只敏捷的老鼠,快步走进大殿。他身着华丽的宦官服饰,绸缎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腰带,彰显着他在宫中的特殊地位。此刻,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陛下!”左丰尖着嗓子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显得格外刺耳,“臣从冀州归来,有要事启奏。”
汉灵帝微微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地说道:“讲。”
左丰向前迈了几步,脸上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说道:“陛下,此次臣前往冀州视察卢植将军战事,发现广宗县城明明已在我军掌控之中,破城指日可待,可卢植将军却按兵不动,整日在军营中无所事事,不知是何用意。臣斗胆猜测,难道他是想坐等上天降下神罚,诛杀张角吗?”左丰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汉灵帝的表情,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汉灵帝原本倦怠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猛地坐直身子,龙袍在座椅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你说什么?卢植按兵不动?这是为何?”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朝堂之上,大臣们听闻此言,顿时一片哗然。有的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有的面露惊讶之色,显然对这个消息感到难以置信;还有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其中的蹊跷。
一位年迈的大臣,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出队列,抱拳说道:“陛下,卢植将军一向忠心耿耿,且用兵如神,此次之事恐怕另有隐情,还望陛下明察。”
左丰一听,心中不悦,连忙反驳道:“大人,事实摆在眼前,卢植将军就是按兵不动,延误战机。若不是心怀不轨,又作何解释?”他的声音尖锐,在大殿内回荡,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另一位大臣也站出来说道:“陛下,左丰所言不可轻信。卢植将军为平定黄巾之乱,殚精竭虑,怎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想必是有人恶意中伤。”
左丰见众人纷纷为卢植说话,心中愈发恼怒,他眼珠子一转,说道:“陛下,臣此次前往冀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卢植将军军营之中,士兵们懈怠懒散,毫无斗志,哪里有半点要攻城的样子?如此情形,若不是卢植将军有意为之,又该如何解释?”他说得绘声绘色,仿佛真有其事一般。
汉灵帝听着大臣们的争论,心中愈发烦躁。他用力地拍了一下龙椅的扶手,大声喝道:“够了!朕要的是真相,不是你们在这里争吵!”他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震得大臣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左丰见状,心中暗自得意。他上前一步,说道:“陛下,臣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若陛下不信,可派人前往冀州调查。若卢植将军真的在全力攻城,臣甘愿受罚。”他表面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实则心中早有盘算。他知道,自己在冀州时故意刁难卢植,卢植并未理会,如今正好借此机会报复。
汉灵帝沉思片刻,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他觉得左丰所言不无道理,卢植若真的全力攻城,为何迟迟没有进展?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说道:“卢植身为大将,肩负平叛重任,却如此懈怠,实在可恶!来人,传朕旨意,即刻免除卢植的职务,用囚车将他押送回洛阳,判处无期徒刑!”他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仿佛一把利剑,斩断了卢植的前程。
诏书宣读完毕,朝堂上一片死寂。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皇帝竟然如此轻易地听信了左丰的谗言,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心中虽为卢植感到惋惜,但在皇帝的盛怒之下,却无人敢再站出来为卢植说话。
而在冀州军营,卢植丝毫不知朝堂上发生的变故。他依旧在为攻城做着最后的准备,每天巡视军营,鼓舞士兵们的士气,检查攻城器械的准备情况。他望着远处的广宗县城,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信心,坚信自己很快就能攻破城池,平定叛乱。然而,命运的无常却在此时悄然降临,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将他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