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人脸对着哥布林微笑着，眼睛张成一副月牙。
格布默默地将面具放了回去，然后合上了袋子。
深呼吸……
打……打开方式不对吧……眼花了？
格布揉了揉眼睛，又打开袋子，那面具还在那里，刚才太急没放好，露出半张脸——男人的嘴咧着，现出半口细碎的小白牙。
格布面无表情，抓着一头卷毛，打开窗户。
“喂，格布，我很欣赏……”
“拜拜。”
梆！
格布一脚把人头踢了出去。
卷毛人头在空中划出一条曲线，梆，梆，梆……滚下山坡。
格布拍拍手，将窗户关好，用布盖上，这才回到床边坐下。
我很镇定……
格布浑身冒汗！
怎么回事？！
这张脸好像很眼熟，在哪里见过……
集市里的……精灵怪叔叔？！
不不不，一定是脑子发昏了……
格布站起来，把水桶盖子打开，头镇进水里冷静一下。
过了两分钟，憋不住气了，格布才钻出来，感觉脑子清凉不少。
“嘿，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发生过。”
哥布林背着手，若无其事地在屋子里踱步，“啊，对了，吃蛋挞。”
格布走到桌子前，拿起一个温热的蛋挞，吹了吹，就要往嘴里送……
那蛋挞呻吟了一声。
“啊，吃我——把我吞下去，爹地。”
蛋挞上长出了一张及其写实的人嘴，肥硕的嘴唇水灵灵的，舌头舔舐着，发出啧啧的水声——
“马格努比耶是我爸爸！”格布一把把蛋挞摔在地上，然后狠狠地踩踩踩！
蛋挞踩得稀烂，格布气喘吁吁——他的余光里，有某种可怕的东西。
不敢转头……不要啊……
那一盘子蛋挞上，有的长着眼睛，有的长着眉毛，有的长着耳朵——拼成了一幅诡异的人脸。
每一个五官都在扭动，没有嘴，这脸说不出话来，只是对哥布林挤眉弄眼。
格布一点胃口都没有了，抄起沙之书……
“……再见。”
转身就跑！
格布撞开那门，刚要迈步，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向前跌倒。
“哎呀呀！”
哥布林巫师抱着书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屁股落地，摔的生疼。
格布呲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屁股，谁这么缺德！在门口放了一个……
这是什么玩意儿？
一只硕大的寄居蟹举着钳子站在格布身前，螃蟹的身上背着一个卷毛后脑勺——寄居蟹用钳子把人头扶正，转了一百八十度，露出墨镜精灵那张欠揍的笑脸。
“格布！我们又见……”
“Ign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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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头精灵一脸焦黑，八只蟹腿立在桌子上，和哥布林面面相觑。
“格布……”
“……你先闭嘴，让我冷静一下。”
“需要我再解释一下么？我非常乐意。”
“……不用了，我听懂了，只是没法接受。”
格布扶额说道，脑袋嗡嗡地疼。
见哥布林不搭话，螃蟹在桌上百无聊赖地转了转，看到蛋挞——它用钳子从蛋挞上抠出一块，往人头的嘴里面送。
“你慢慢想……（嚼嚼），还别说，你个哥布林做饭还挺好吃的。（嚼）”
哥布林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感觉到血管在砰砰直跳。
“……所以，你说你是个神官……牧师。”
“（嚼）没错。”
“你服务的是混沌与变革之神……叫什么来着？”
“【旅行者】，吾神的名字叫做【旅行者】——或者说，这是他千万个代号之一（嚼），你也可以叫他：混沌与变革的先锋，千面之神，赐福者，欺骗者——（嚼——吞）真香。他赐予王冠，也可以把王冠变作尿壶……”
格布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了螃蟹怪叔叔的演讲。
“打住，叫‘旅行者’是吧？”
“是。（拿起另一个蛋挞，继续嚼。）”
格布拿出沙之书，一顿乱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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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者】
混沌与变化之神。
黑暗六邪神之一。
从混沌中产生变化，从变化之中创造新生。
神秘的存在，化身，欺骗，诡计之神，以千万个不同的面孔游荡于人间，制造混沌，创造发明，带来知识，传说是一位冲动而不可预测的神明。
祂的信徒曾遍布整个金色大陆，在一千二百年前的灭法战争之后，和其他“异教”神明一样，从大陆的绝大部分土地上消声觅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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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六邪神，这名字一听就有问题。正经神明会叫自己邪神？
就是马格努比耶那个臭不要脸的也没管自己叫邪神啊！
邪神的信徒……
“呃……你这是邪教啊？！怪叔叔！”
“你要这样说，就狭隘了，我亲爱的格布，听我给你编……给你讲——”
“你别，我是不是要跟我签订什么契约了——我不感兴趣，再见。”
格布上前一步，伸手去抓那螃蟹。
螃蟹侧过身子，举起蟹钳，拿着半个蛋挞，四对脚横着哒哒哒哒哒地溜到了桌子边缘，然后啪嗒跳到了窗户上。
“别急，格布，你想听我说说，我保证，这整件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什么时候坑过你？那个次元袋，你用的不是挺开心的么？”
嚼。
听到这句话，格布愣住了。
对啊，次元袋是怪叔叔身上抢来的……回想起来，这个家伙其实是把袋子送给了自己，一切都算计好了？
不过嘛，这个袋子用的的确是挺开心的……我也不打算还。
格布看看袋子，看看螃蟹。
看到哥布林没抗议，怪叔叔露出了笑容，用蟹钳扶了扶墨镜，继续说道：
“你看，旅行者从来不和凡人签什么契约——那种条条框框对于混沌之神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祂只是给予，不要求回报。祂帮助凡人脱胎换骨，破坏掉原有的秩序，然后在废墟中重生。那破坏本身，就是祂想要的东西。”
得，不守规矩，不求回报的神明，这感情好……更信不过了！格布暗想道。
“我很欣赏你，格布……嘿，这句话你都听腻了，但是这是真的。你的想法，你的行事风格，很符合旅行者信徒的风格。制造混沌，寻求变革——然后从中获利。在流浪者集市如此，在七海奇药铺的地下室如此，在王国森林的哥布林营地里，也是如此。”
“你怎么知道奇药铺和营地里面发生的事情？”
格布打断了怪叔叔，怪叔叔不置可否，只是指了指地下的次元袋。
格布赶快把次元袋踢远了一点——这里还放着GPS呢呗！碟中谍啊！
“……你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会留下一片完美的混沌，只有自己全身而退——简直妙极了。”
“妙个屁！”格布反驳道：“完美的混沌？留下一地烂屎还差不多。”
“说对了！你就是那根最靓的搅屎棍！（嚼）”
“够了！别在这吹彩虹屁。”格布不耐烦地说道，“你费这么大劲算计我，说吧，想要什么？”
“我说过了，旅行者从不索取……祂只是给予，和鼓励。”
螃蟹听到这话，把钳子背到身后，哒哒哒转身看向窗外。
“过来看，格布，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