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可卿绝望，暗夜托孤求生机

“混账！”

门外传来贾珍气急败坏的怒骂声，以及婆子被打后的哭泣声，还有贾蓉、贾蔷劝解的声音，最后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秦可卿靠在冰冷的门板上，一颗悬着的心暂时落了地，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惧和绝望。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贾珍今天吃了闭门羹，还被下人撞破，丢了面子，这笔账，迟早会算在她头上！

她瘫软在地，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奶奶……”贴身丫鬟瑞珠和宝珠连忙上前扶住她，也是吓得瑟瑟发抖。刚才贾珍在门外那股子暴戾之气，她们隔着门都感觉到了。

“瑞珠，外面……外面怎么样了？”秦可卿有气无力地问道。她被贾珍拘在这院子里，对外面的事情知道得很少。

瑞珠红着眼圈，低声道：“听……听说老爷和蓉大爷、蔷二爷去了宁安堂，好像有什么要紧事……”

“蓉哥儿……”秦可卿听到丈夫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冀，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他……他会护着我吗？”

瑞珠咬了咬嘴唇，终究还是没忍住，带着哭腔道：“奶奶，您别指望蓉大爷了！他……他自己都怕老爷怕得要死，哪里还敢……”

宝珠也跟着叹气：“是啊奶奶，蓉大爷自己都自身难保，咱们还是……还是去佛堂多念念经，求菩萨保佑吧。”

秦可卿闻言，彻底绝望了。

是啊，贾蓉那个懦弱无能的丈夫，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墙角的石头能开花！

她缓缓站起身，如同行尸走肉般朝着小佛堂走去。

瑞珠和宝珠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泪水，默默地跟在后面。

主仆三人，在冰冷的佛堂里，对着泥塑木雕的神像，默默垂泪，前路一片黑暗。

……

宁安堂。

贾珍阴沉着脸，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手指烦躁地敲打着扶手。

贾蓉和贾蔷两人，则规规矩矩地跪在堂下，连大气都不敢喘。

刚才贾珍从贾蓉院子那边回来，脸色就难看得吓人，一进门就把他俩叫进来，二话不说先罚跪，然后就一直阴沉着脸不说话，压抑的气氛让两人心里直打鼓。

“说吧，”贾珍终于开口了，声音冰冷，“刚才哭哭啼啼地找过来，到底什么事？扰了老子的好事！”

贾蓉和贾蔷对视一眼，还是由贾蔷开口，再次添油加醋地把在宁荣街被贾琛“欺辱”的事情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了贾琛如何嚣张跋扈，如何不把贾家放在眼里，如何败坏贾家的名声。

“……爹！您是没看见那小子的嚣张样！简直无法无天！他……他还说，咱们贾府的人，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中看不中用！连您……连您他都没放在眼里！”贾蔷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贾珍的脸色。

果然，贾珍的脸色越来越黑，额头青筋暴起！

他刚才在秦可卿那里吃了瘪，本就一肚子火没处发，现在又听到有旁支的小子敢如此折辱贾家的脸面，甚至还牵扯到自己头上，顿时怒不可遏！

“好！好得很！”贾珍怒极反笑，猛地一拍桌子，“一个旁支的杂种，走了狗屎运成了个九品武徒，就敢翻天了？！”

他看向贾蓉：“蓉儿，你说，这事怎么办？！”

贾蓉眼珠一转，连忙献策道：“爹，依儿子看，这林轩目无尊长，败坏门风，留着就是个祸害！咱们不能轻饶了他！”

“首先，得立刻将他从族谱上除名！让他彻底跟咱们贾家脱离关系，省得以后再打着贾家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

“其次，光除名还不够！他不是武者吗？不是能打吗？咱们明面上不好动他，怕落人口实。但可以暗地里想办法！比如，找个由头，说他偷了府里的东西，或者冲撞了贵人，把他送到顺天府大牢里去！到时候是圆是扁，还不是咱们一句话的事？”

“再或者，更干脆点，找几个高手，做个局，就说他夜闯民宅，图谋不轨，当场‘失手’打死！到时候随便找个替罪羊顶罪，谁还能查到咱们头上？”

贾蓉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贾琛的凄惨下场。

贾蔷也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蓉哥儿说得对！爹！必须给这小子一个血的教训！让他知道，得罪咱们宁国府是什么下场！”

贾珍听着儿子的毒计，脸上的怒气稍稍平复了一些，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嗯，蓉儿这几个主意都不错。”贾珍沉吟片刻，最终拍板道：“除族谱是必须的！明天一早就办！至于其他的……不急。”

他冷笑一声：“一个刚入品的九品武徒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先晾他几天，等风头过了再说。不过，也不能让他太得意！”

“这样，”贾珍吩咐道，“蓉儿，你派几个得力的人，去查清楚那小子的住处，还有他那个妹妹的情况，都给我摸清楚了！另外，找几个好手，暗中盯着他，别让他跑了！”

“是！爹！”贾蓉连忙应下。

“蔷儿，”贾珍又看向贾蔷，“你今天也算受了委屈，这几天就先别出门了，省得丢人现眼。等爹给你出了这口气再说！”

“是，谢爹！”贾蔷虽然有些不甘心不能立刻报仇，但也知道贾珍的脾气，不敢反驳。

“行了，都滚吧！”贾珍不耐烦地挥挥手。

贾蓉和贾蔷如蒙大赦，连忙磕头告退。

……

消息很快就通过府里的下人，传到了秦可卿的耳朵里。

“奶奶，听说了吗？外面都在传，族里那个叫贾琛的旁支小子，今天在宁荣街把蔷二爷和薛家大爷都给打了！听说还是个武者呢！”丫鬟宝珠一脸兴奋地跑回佛堂，小声对秦可卿说道。

秦可卿原本黯淡的眸子，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亮起了一丝微光。

“贾琛？武者？打了贾蔷和薛蟠？”她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虽然身处深闺，但也知道贾蔷和薛蟠是什么货色，平日里没少听丫鬟们议论他们的恶行。如今听到他们被人教训了，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更让她在意的是，这个贾琛，竟然敢对他们动手！而且还是个武者！

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气概吧？不像贾蓉，懦弱无能，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秦可卿的脑海！

贾琛！

他既然敢得罪贾蔷和薛蟠，说明他有胆气，有实力！而且，他跟贾珍、贾蓉显然已经成了对立面！

如果……如果能请他帮忙……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疯狂的野草般在秦可卿心中蔓延！

她知道这很冒险，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她一个宁国府的长孙媳妇，去求助一个被家族排挤、即将被除名的旁支小子？传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可是，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等着被贾珍那个禽兽不如的公公彻底逼死？还是……赌一把？！

“宝珠！”秦可卿猛地抓住宝珠的手，眼神中燃烧起决绝的光芒，“你……你敢不敢帮我做一件事？”

宝珠被秦可卿的样子吓了一跳：“奶奶，您……您想做什么？”

“我要你……今晚想办法偷偷溜出府去，找到那个贾琛！”秦可卿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告诉他，只要他肯帮我，日后……日后必有重谢！”

“奶奶！这……这怎么行！”宝珠吓得脸色发白，“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咱们……咱们都得死啊！”

“我知道危险！可是不这样做，我迟早也是死路一条！”秦可卿眼中含泪，声音带着哀求，“宝珠，好姐姐，你忍心看我被那老畜生糟蹋死吗？求求你了！只有你能帮我了！”

旁边的瑞珠也哭着拉住宝珠：“宝珠姐姐，你就帮帮奶奶吧！咱们主仆一场，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奶奶……”

宝珠看着秦可卿绝望哀求的眼神，又看看哭成泪人的瑞珠，想起平日里秦可卿待她们的好，心一横，咬牙道：“好！奶奶！奴婢豁出去了！这条命是奶奶给的，大不了就还给奶奶！”

“好！好姐妹！”秦可卿激动地抱住宝珠和瑞珠，主仆三人抱头痛哭。

哭过之后，秦可卿擦干眼泪，从自己梳妆匣最底层，摸出了一件东西——一支赤金点翠嵌珍珠的凤凰簪子。

“宝珠，这支簪子你拿着，”秦可卿将簪子塞到宝珠手里，“找到贾琛后，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这是信物，也是……也是我的一点心意。求他……救救我！”

“等天黑透了，你就想法子从后角门溜出去。一定要小心！”

“嗯！奶奶放心！”宝珠紧紧攥着那支沉甸甸的金簪，重重地点了点头。

夜色，渐渐笼罩了宁国府。

一场关乎生死和命运的豪赌，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