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当我在旧物箱底翻到那本边角磨毛的速写本时,三十七片银杏叶正从泛黄的纸页间滑落。它们带着三中操场的风、画室松节油的气息,以及某个少年指尖永远的温度——那些被时光封存在铅笔画里的瞬间,忽然在尘埃浮动的光束中显影,让二十年前的晨光,再次漫过记忆的课桌。

故事始于一场预谋的“意外”。十七岁的周延在晨光文具店看见穿蓝白校服的女孩,她踮脚够货架顶层的“初雪”笔记本,发梢掠过《飞鸟集》的书脊。他的炭笔在速写本上洇开第一笔时,不会知道这个瞬间会成为往后所有画作的原点:她弯腰捡铅笔时睫毛的阴影、共伞时倾斜十五度的肩线、甚至校服口袋里钥匙扣小熊的绒毛,都将在时光里酿成三十七次心跳的注脚。

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告白,曾让我以为青春是本写满省略号的书。图书馆旧书页间的借阅卡诗行,是他不敢直视的侧脸;天台断线风筝的竹骨刻痕,是她偷偷塞进书包的勇气;就连教室粉笔灰扑簌簌落在睫毛的瞬间,都被他画成停在雪地上的蝶——原来最动人的情书,从来不是山盟海誓,而是你画纸角落的“LX”缩写,是我钥匙扣上与你钢笔同色的星轨,是三十七次欲言又止后,终于重叠在时光里的、未干的墨痕。

这本书是一场关于“注视与回应”的漫长速写。周延用炭笔记录林小满的每个侧影,而林小满在雾窗上画的雏菊、在速写本里藏的汽水环笑脸,何尝不是对这份注视的温柔回礼?他们在课桌缝的阴影里、在共伞角的水痕中、在每个不敢直视的侧脸上,完成了比“喜欢”更绵长的对话——那些被小心收藏的信物:单车棚的机油便签、树洞深处的未拆信、毕业设计展的银杏管,不过是时光写给相爱的人、带密码的情书。

如今翻看这些故事,我总想起速写本末页的那句话:“你是我所有未完成画作的终点。”但其实,终点从来不是结局——当周延的指尖掠过林小满的睫毛,当三十七片银杏叶在时光里旋成金色的漩涡,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心动,早已超越了青春的范畴,成为生命最初的、永不褪色的晨光。

愿每个翻开这本书的人,都能在某个瞬间想起:那些曾以为被时光吹散的细枝末节,原来早已在某个人的速写本里,酿成了最动人的、关于爱的史诗。毕竟,青春最美好的地方,从来不是“说出口”的勇气,而是你望向我时,眼中闪烁的、未被察觉的星光。

二〇二五年春于银杏巷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