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防弹玻璃上炸裂成蛛网状光痕,加密终端的冷蓝荧光像手术刀般划过战智湛眉骨的旧疤,那是南疆丛林留给他的第一枚勋章。全息屏上,《复仇女神》计划的密文正在渗血般晕染,玛格丽特的警告悬浮在雨幕倒影中,恍若溺亡者最后的唇语。
“他娘的……”战智湛咬碎第三根龙烟滤嘴,尼古丁混着喉间的铁锈味在齿间爆开。显示屏的蓝光将他瞳孔割裂成两簇鬼火。二十三年了,CIA竟敢重拾这柄淬毒的仪式匕首。雨水顺着防弹玻璃的裂痕蜿蜒成蛇形,他突然意识到那些纹路酷似摩尔斯电码,某个蛰伏在暴雨中的存在正用整座城市的雨帘向他示警。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银质烟盒的暗纹,这件冷战遗物的棱角早已被岁月驯服。当他瞥见密件末尾的印章时,烟盒内置的盖革计数器突然震颤如蜂鸟振翅,那是只有遭遇非地球同位素时才会触发的频率。
“该给老伙计升级反质子屏障了。”战智湛沙哑的笑声淹没在雷暴里。全息屏上的《复仇女神》正在重组为更狰狞的形态:那些看似无序的代码实则是三进制星图,某个位于天鹅座方向的暗星云正在向蓝星抛射文明级恶意。
窗外的雨突然静止悬浮,每一颗水珠都映出他身后扭曲的轮廓。没有实体,只有量子观测导致的概率云畸变。战智湛后颈的汗毛集体倒竖,那是比南疆狙击枪口更致命的寒意。银烟盒悄然裂开0.3毫米,暗物质传感器已锁定第五维度的涟漪。
“原来你们连体面葬礼的时间都不肯给。”战智湛对着虚空举起龙烟,烟头明灭的节奏恰好吻合玛格丽特密函里的末日钟算法。当雷霆劈亮半个夜空时,全息屏上的星图已坍缩成一行猩红警告:“殉葬者序列已激活”。
战智湛左肋下那道蜈蚣状伤疤突然开始量子跃迁式灼痛,这是CIA第七次赐予他的死亡请柬。三年前在敖德萨港,当战友“夜枭”用脊椎骨替他挡住钋—210子弹时,飞溅的骨髓在防弹玻璃上绘出了诡异的曼陀罗花纹。那是他第一次窥见死神裙摆下的真相:所谓幸存,不过是更高维度博弈中暂时平衡的概率云。
加密烟盒在掌心震动,暗物质滤网正在解析空气里残留的恶意粒子。那些年CIA为他量身定制的“意外”,从坍缩的量子隧桥到基因定向崩解剂,每次绝杀都被改写为《死神错题集》里的新章节。总参谋部的行为分析师至今无法解构他的生存模型,或许当你在湄公河三角洲吞食过被咒术浸泡的眼镜蛇胆后,宿命论就会在基因链里异化成某种反逻辑抗体。
战智湛凝视着全息屏上跳动的伤亡统计图,那些代表间谍折损率的血色曲线正在发生非欧几里得畸变。自冷战时期签订的《阴影公约》早已沦为虚设,现代审讯室里的“艺术创作”能让中世纪宗教裁判所羞愧于自己的仁慈。当USSR对外情报局最新曝光的“脑皮层刺绣”视频里,受刑者的杏仁体被改造成生物天线持续接收痛苦频段时,战智湛突然理解了武冠英为何要在安全屋藏匿氰化钠袖扣。
银烟盒的盖革计数器发出蜂鸣,空气中检测到β-ε酸代谢物,这是玄黄星类人机器人特有的意识干涉素。战智湛的瞳孔在防弹玻璃倒影中裂变成复眼结构,瞬息间看穿三层现实帷幕:那些在各国黑狱里哀嚎的躯体,不过是更宏大献祭仪式的初等祭品。真正可怖的刑具正在光年之外校准坐标,它们的齿刃由暗物质锻造,以文明熵增为润滑剂。
战智湛在南疆前线轮战时,曾率特种兵深入敌人境内,在敌人军情总局还没有搞清楚CZR交通员“干达婆”秋水的身份之前,当机立断,在最短的时间内救回了秋水。可是,秋水在被救回国时,已遭敌人军情总局惨无人道、令人难以启齿的折磨。秋水遍体鳞伤,身体极度虚弱。仅前指医院医生从秋水体内取出的蚂蝗就有六条之多,秋水修养一年多之后才康复。
面对秋水遭遇的非人折磨,CZR高层勃然大怒。地下十八层的反物质熔炉骤然过载,七名佩戴着龙纹面具的“因果律工程师”启动了禁忌协议。他们不是在杀人,是在修改概率云的基础参数。十名敌国间谍的死亡档案相继闪烁起妖异的虹光:三人乘车外出,汽车途中突然失控,摔下山崖,这三人死无全尸;一人在洗澡时触电死亡;一人在休假钓鱼时溺水而亡;有两个人出差入住酒店,电梯发生故障,把二人活活挤死。剩下的三人死得更为离奇,一个人是下班骑自行车回家途中,路边一台正在作业的吊车突然倾覆,这个人被活活砸死;一个人晚上睡觉,突发火灾,被烧死;最后一个谍报人员就有点不像话了,居然死在了卖肉的美女床上,尸检结果是从未有过心脏病史的人突发心梗。
敌人军情总局对这十名高级谍报人员的死因进行了详细的调查,最后也都无果而终。最后,敌人军情总局终于明白过来了,这是因为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这就是血腥的谍战。
各个谍报组织互相之间加码的报复之后,全都损失惨重。要想培养一个合格的间谍是相当困难的,绝非用钱就能砸出来,各个谍报组织再也承受不起这种血腥的无休止杀戮的代价了。也不知从那一天开始,各个谍报组织对待对方的间谍忽然“仁慈”起来,开始讲起了人道。就算是抓到了对方的间谍,也假门假事的按司法程序进行处理,最后驱逐出境就算了。
战智湛将密函加上“建议总部有关部门密切关注《复仇女神》”的内容,转发给总部“老头子”之后,下意识的拿出了那个银质的烟盒,点燃一支龙烟试图捋一捋自己的思路。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异变中的纸张时,窗外的暴雨在此时骤然倒流,每一颗上升的雨滴都映出武冠英被吊在暖气管上的残影:那是来自五小时后的死亡预告。
这个泛着冷光的银烟盒,是八九年寒冬战智湛远赴ARG执行完《泰阿出鞘》任务返回祖国后,总部高耀副部长赠送给他的礼物。这些年它跟着战智湛趟过敖德萨的量子监控网,躲开过摩加迪沙的声波狙击,连卡扣上那道弹痕都是贝尔格莱德巷战留下的军功章。
去年信息科的愣头青们给这个老古董动了场大手术:在暗格里嵌了块指甲盖大小的加密模块。如今这玩意能嗅到五米内任何电子设备的生物电场,电磁屏障比KGB当年的反侦察技术狠上三个量级。可这些天战智湛总觉得后槽牙发酸,不是南疆战场练就的死亡直觉,倒像被某个量子幽灵用高维镊子翻检脑神经。昨夜暴雨拍窗时,他分明看见烟盒表面的弹痕在闪电中重组成了玄黄星图腾。更邪门的是烟盒防窃听模块突然溢出股熟悉的金属锈味:和当年秋水体内取出的拓扑蚂蟥散发的β-ε酸一模一样。
烟灰缸里的龙烟忽明忽暗,战智湛盯着《复仇女神》四个字,后槽牙咬得咯咯响。CIA要他的命不算新鲜事,可这暗桩埋了二十三年才引爆。就像有人把定时炸弹塞进他骨髓里,等癌细胞扩散才按下倒计时。他指节敲着实木桌面,震得密函粉碎机吐出的纸屑都在跳探戈。
门铃响得邪性,三短两长,暗合KGB的紧急联络频率。张继承那张小白脸从门缝里挤进来时,战智湛的银烟盒正在裤兜里发癫。防窃听模块检测到十七种加密波段,全他妈是MI6去年淘汰的过期货。
战智湛把玩着打火机,火苗在他瞳孔里烧出个问号:“武冠英家的防盗门昨晚吞了三斤铁观音,你送他上楼时,瞅见楼道里蹲着几只野猫没?”
这话问得刁钻。去年敖德萨行动,正是武冠英从流浪猫项圈里拆出微型窃听器。
张继承喉结滚了滚,军装领口洇出圈汗渍:“报告主任,昨晚暴雨,连耗子都躲着……”
昨天晚上,战智湛和挚友市局局长蒋云鹏在一起小聚,二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聊得十分投机,甚至忘了时间。当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要投机使劲儿喝。二人刚干掉一杯“特供”,话音被手机震动拦腰斩断。战智湛扫了眼来电显示,加密屏上跳动着尹庆国私人号码。
战智湛拇指摩挲着加密屏边缘,这号码他倒着都能背。三年前在敖德萨,尹庆国就是用这部卫星电话从钚污染区给他传出最后的情报。战智湛冲蒋云鹏歉意的笑了笑,拿着手机走出了包间。电话那头传来尹庆国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头儿,我是庆国。你睡下了?”
“哦……这么晚了你有什么急事儿吗?”战智湛不好意思和部下说他正和蒋云鹏喝酒呢。
“头儿,我和继承在一起,他们先送我回家,在秋林那儿遇到几个交警支队的人夜查。说我们是酒后驾车,要把我们带走,拘留审查。”尹庆国的声音似乎并不紧张。
“你说什么?你们几个喝酒了?你们没说你们是现役军人?”战智湛有点诧异的问道。
“武科长来了几个老战友,让我给他撑撑门面。继承的军官证都快怼人脸上了,可是他们说现役军人也不能违法……”尹庆国声音很平静的说道。
“他们明知你们是现役军人还敢拘留老子的人?他娘的!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呀?庆国,他们确实是交警支队的?他们人呢?”闻言,战智湛不由得勃然大怒,一连几个问号。
“我看过他们的证件,没什么破绽,他们就在我身边!”尹庆国的声音依旧很平静。
“中!你把电话给他们领头儿的,就说老子和他们局长‘蒋明白’在一起。他娘的!有啥事儿让他们明天去找他们局长‘蒋明白’!”战智湛压了压火儿,不客气的说道。
“是!”尹庆国答应了一声,随即电话中传来一片争执声。几分钟后,尹庆国重新拿起了电话:“头儿,他们走了。他们说误会了,如果有事儿再请他们局长麻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