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父亲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全名叫做伊丽莎白.洛朗，”伊丽莎白看着眼前的杨渊轻声说道，“如果你想做的事情是这一件，那么洛朗家族可以帮助你，当然你也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杨渊没有回答，他默默地翻看着档案，体会着里面的文字。

整份档案贴心的用中文书写，标题是“正统赵氏少族长赵天阔杀杨氏族长杨南”。

这样的剧情是否有些过于老套了一些？

随着“哗啦啦”地翻动档案页的声音，杨渊的思绪开始缓缓地转动。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与父亲见面的了。

如果他的记忆是一条蜿蜒的河流，那么在源头处一开始，这个男人便乘着小船与他一起流向海洋，只不过他们还未曾见到海的美，男人便弃船而去，只留下了她一个人孤独的流淌，至于之后的夏弥与老唐是他在流向海洋的途中偶然的几次邂逅。

赵天阔，杨渊的养父，也可以说是父亲。

记忆里的赵天阔总是没个正形，与绝大多数的年轻父亲一样，在面对一个小小的生命时，他总是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但有一点杨渊从不否认，那就是他爱他，他也爱他，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两人相依为命。

曾经，杨渊真的想过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他与父亲会在小区里看着树木换了一茬又一茬。直到最后，一切的美好被埋藏于地下，赵天阔会再次出现将他接走，就像是曾经来到幼儿园前接他一样。

但是男人走了，消失的无声无息，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的征兆。

杨渊并不了解赵天阔的过往，而今天，他终于窥见了自己那位看似平凡的父亲背后埋藏着怎样的血腥。

最为直观的就是这张照片，年轻的男人满脸狰狞地用左手拽着身着唐装老人的衣领，右手正拽着老人的舌头向外拔，老人因为剧痛引发了面部肌肉的扭曲，他双眼圆睁、瞳孔扩散，额头与脖颈青筋暴起，苍老的双手攥住了赵天阔的手腕，似乎是在进行哀求，鲜血流淌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照片上的赵天阔点燃了黄金瞳，他是混血种。在此之前，杨渊从未在自己的父亲身上感觉到任何异常，他只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杨渊无声地笑了笑，原来他也有一个很了不起的父亲。

“这个条件够吗？”伊丽莎白看着眼前有些茫然到不知所措的男孩缓缓的说道，“你的父亲也是混血种，如果不借助其他混血种家族的力量，你这辈子也找不到你的父亲。”

“你能先告诉我‘正统’又是什么吗？”

“你们国家的一个混血种组织或者说联盟，核心为姬，刘，李，赵四大曾经的皇族组成，麾下则是一些臣服于正统的混血种家族，一些特殊的皇族和朱氏并未参与其中，但即使如此，这个组织也是当今混血种社会中稳进前三的势力，这还是经过削弱之后的。”

“听起来很厉害，这么强大的组织是怎么被削弱的？”杨渊问道。

“像这样强大的实力，当然不是从外部打进来的，只有他自己内部先乱掉。”伊丽莎白走了过来。

“事情的导火索到现在已经无法知晓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某一件事情发生之后，正统的四位族长对于正统的未来分别有了不同的打算，一个势力里出现了四种声音，那么结局可想而知。”

“看起来我如果想要找到我的爸爸，就一定需要你们的帮助了，”杨渊合上了档案袋，“但是你能给我一个保证么？”

“不能。”伊丽莎白说道，“正统的实力不容小觑，我无法给你一个保证。不过相应的，我对你的要求也会降低，你只需要答应前往一所学校上学就好了。”

“条件这么宽松？”杨渊有些狐疑地问道，“这个条件对于洛朗家族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如果一点隐瞒都没有的话，那么生意就很难谈下去了。所谓交易就是双方对于对方未知的信息进行一个信息差的互换，如果双方全部知根知底的话，那么就不是交易，而是互助。”

“那你打算让我去哪所学校？混血种所上的大学，难不成是霍格沃茨？”杨渊问道。

“放心好了，绝对的正规。”伊丽莎白递过了一份资料，“卡塞尔学院，创立于1901年，位于美国的芝加哥。”

杨渊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世界上有将近200个国家，为什么偏偏是在美国？

资料上，深红色的枫林将城堡似的建筑群揉进暮色之中，波光粼粼的湖面托起哥特尖塔与玻璃穹顶的倒影。绿色的草坪上，鸽子们起起落落，草坪的周围是鹅卵石所铺成的道路，几个身穿深墨绿色校服的学生在道路上，照片很清晰，杨渊甚至能隐约的看到半朽的世界树纹章。

“如何？”伊丽莎白问道，“只要你答应到这里上学，那么洛朗家族就会尽最大的努力寻找你父亲的踪迹，这份约定在你入学之后就会开始生效。”

“让我思考一下吧，能给我安排一个房间吗？”

伊丽莎白挥了挥手，身后的侍者快步上前，恭敬地说道，“杨先生，请跟我来。”

二人走过螺旋的台阶，侍者将杨渊引领进了客房。

杨渊挪动到了窗前，有时他甚至无法分清这一切究竟是安排还是命运，或者命运本来就是一场别样的安排？

隐隐间，他有一种感觉，是否去卡塞尔的这个选择其实就是让他在父亲和老唐之间做一个选择，没有证据，只有直觉。

自从老唐去美国开始，杨渊周围全都变了，之前他觉得自己是没有夹肉的馍，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更像是无桨的船，道路不由自己决定，而是由下方暗潮汹涌的水流推动。

这里就是他的海！

他看着窗外修剪整齐的梧桐大道，他回忆着曾经那个男人领着他在小区里一遍遍的行走，阳光透过薄薄的雾气，将周围的一切染上明黄色的光。

记忆中的光越是醉人，身后的渔具包就越是沉重。

虽然在此之前，杨渊从未接触过混血种的社会，但是以老唐的身份，怎么会轻易的送给他毫无价值的礼物？一位龙王的巅峰之作估计足以令世界上所有的混血种疯狂，但老唐送给他的时候没有任何的不舍，就像是早已为他准备好的礼物。

床看起来很软，但杨渊并不想睡。

当你开始回忆一个人给予的恩惠时，其实心中地位的高低就已经比出来了。

之前杨渊曾经看过一本杂志，说的是有一位心理学教授，让一个女同学走上台前，写下了十个对于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然后再一一将他们划掉，虽然具体的顺序他记不清了，但是想必父亲一定是在朋友之后的。

杨渊选定了硬币的正反面。

其实他的直觉也未必会准，到最后是一个包饺子的结局也说不定，虽然这有给自己找理由的嫌疑，但是人在做取舍之前总要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手臂上，龙马的纹路开始隐隐地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