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饯别,此去经年(求票)

醉桂仙坊,正当午时,

天穹,三叠翻滚的云浪自东南方汹涌而来,西北的蔚蓝的白苍天不断被淹没,转化为深棕透红的浮生天。

半盏茶的功夫,

浮生天已经完全铺展开,宛若古树年轮堆砌,被朱砂般的游线交织浸染。

雨丝垂落,在坊市核心区展开的防雨结界上撞出细碎棕红。

浮生天乃是上古九天之一,

分为两相,有血灾浮生天和福禄浮生天。

福禄浮生天的雨会给修士带来好运,而血灾浮生天则会给修士带来厄运。

琅琊郡只有血灾浮生天。

月桂街悉如平常。

王玄河把两卷竹简收入行囊,

望向月桂街外的棕雨连绵,纵使归家顿悟功法心切,也只好停下脚步。

自己完全可以用御风术,在身体周遭创造出一个风墙,以此隔绝血灾雨水。

但是,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完全没有必要赌。

且浮生天被轮换后,血灾雨水就会变成普通的雨水。

找间客栈住上一晚便是。

正欲转头离去,却被熟悉的声音喊住。

“阿玄!”

蓦然回首,焦守拙和蔡青站在不远处的廊檐下。

两人正是王玄河为数不多的好友。

“你们怎么在这?”

王玄河穿过人群,快步迎了上去。

焦守拙把一阶下品飞书符从手中收回了收纳袋中。

“想请你去醉桂楼一叙,你可一定要来!”

醉桂楼,是醉桂仙坊最大的酒楼,花费常不少于二块下品灵石。

蔡青强忍笑意,正想从行囊中拿出什么东西,却被焦守拙制止。

“这....”

焦守拙咳嗽一声,

王玄河领会含义,不再过问。

....

醉桂楼二楼雅间,

鎏金兽炉中檀香袅袅,却掩不住从收纳袋中倒出的五株百年灵植的香味。

确认没有监听后,三人落座。

“街上人多眼杂,所以并未明说。我们这趟遗迹之行,可是遇到了大机缘!”

焦守拙把手中的绯色玉竹简放在桌上。

玉竹简周遭环绕三重红色禁制,显然不是地摊卖的竹简能比的。

王玄河拿起竹简细细端详,眼前却没有墨染字迹出现。

禁制之物,不可直接顿悟。

蔡青则是乐呵呵地掏出一盘通体漆黑的符盘,盘内有十二条形态各异的龙纹,每个龙纹都是一个小法阵。

王玄河眉头微皱,轻声发问。

“这是何种法器?”

“古器——龙纹符盘!”

看蔡青仍旧在乐呵呵地傻笑,

焦守拙便起身开始说明。

“传说,时间具有光阴之力,除了磨损万物,更能滋养底蕴。”

“古器之所以珍贵,不仅仅是因为来源于古代,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被光阴之力滋润了!”

王玄河没有羡慕,却反而有些担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眼前的古器,价值上几乎等同于一个上等法器了。

下等法器常被炼气期修士使用,中等法器常常被筑基初期修士所青睐,而上等法器常常只出现在筑基后期及以上的手中。

“蔡兄,平日切记不可声张,恐怕惹得劫修忌惮!”

蔡青愣了一下,连忙摆手。

“不会的,不会的。”

待收拾完宝物后,

焦守拙便撕下了门口的一阶下品飞书符。

....

一盏茶的功夫,

琳琅满目的各类药膳和珍馐便被端了上来。

焦守拙把金玉桂花酒从玉瓶中倒入三盏琥珀杯中。

眼中酒光摇曳,恍若当年三人挤在田间,就着油灯偷吃琅琊豆的光景。

“喝了家乡的酒.....”

“如今也是有出息了.....竟然能在醉桂楼吃上一顿饭。”

王玄河接过琥珀杯,

将金玉桂花酒尽数饮尽。

醇甜夹杂在辣味中,灌入喉咙。

“先我一步进琅琊仙城而已,又不是路途遥远不回来了,有时间回来看看我,请我吃顿饭就行。”

蔡青转头看向焦守拙,

焦守拙这才意识到,前面光忙着说遗迹的事,根本没提到两人将来的打算。

“不是琅琊仙城。”

“我们要去浮华京闯一闯!”

浮华京,是浮生郡的首府,也是仙道盟内中繁华的仙城,甚至要比仙道盟的首都更为奢靡。

琅琊郡南部是落枫郡,再南边才是浮生郡。

仙道盟所设仙郡,

大到可怕。

可怕到足以让三人沉默。

王玄河没有过问两人为何要去浮华京。

修仙之事,不问自知。

蔡青不语,只是一味喝酒。

雅间内只剩下了夹菜声,却没有咀嚼声。

三人碗里都堆了不少菜。

酒过三巡,

直到蔡青脸上喝的通红,

这才打破宁静。

“阿玄,还记得我第一次画符吗?当时我什么都不会,是你们两个资助我买了一柄符笔。”

“当时我舍不得用符纸,就用木棍在土地上一遍又一遍的画.....”

蔡青又满了一杯金玉桂花酒,

仰头饮尽杯中酒,喉头上下,平日的乐然尽数消逝,唯有惆怅。

“此去浮华京,听说那里的符道世家连入门弟子都能绘制二阶符箓……”

他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被窗外的雨势盖了过去。

焦守拙推开木椅,重重拍桌。

“说什么丧气话!”

“当年我们颠沛流离,一同从凡俗界进入仙坊,迈入修仙之途。任凭多少艰难险阻,不都跨过去了?”

言罢,

便伸手向两人捞去,却落了个空。

晃了晃脑袋,继续开口。

“等在浮华京站稳脚跟,我要包下整条街的灵酒,咱们不醉不休!”

雨声渐停,

黑玄天上已是群星璀璨。

雅间内的温度愈发滚烫,直到蔡青的言语变得含糊,焦守拙在桌上沉沉睡去。

王玄河仍握着酒杯,

却没有半点醉意。

望向窗外灯火通明的月桂街,定了定神后便推椅起身。

“当真是。”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

....

次日,秋高气爽。

王玄河携了一瓶银玉桂花酒和三个小杯子,朝着醉桂仙坊的南边走去。

晨雾尚未散去。

焦守拙的腰间已经多了一块通行令牌,蔡青正在整理手中的符箓。

当场只有三人,并无其它亲族。

“劝君更尽一杯酒!”

杯满。

酒尽。

白袍挥洒,堪称风流。

蔡青上前,把怀中的一本枯黄的符箓抄本递给王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