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九角三分的巧思：启动资金的极限运用

陆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那是从云端跌落谷底后，被现实的坚硬磕碰出的疲惫。他捏着那几枚冰凉的硬币，九角三分，像几片寒冬的枯叶，在他手心硌得生疼。宏伟的商业蓝图，此刻被这堆蒙尘的“破烂玩意儿”和这微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启动资金，无情地压缩成了一个近乎无解的难题。

“启智，你……你有什么建议吗？”他几乎是带着最后一丝不甘，低声问道，“在我目前这种条件下，几乎可以说是零成本的条件下，有没有可能解决这些最基础的清洁和……初步的修复问题？”

小屋内，阳光投下的光柱缓缓移动，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更多尘埃。启智沉默了片刻，仿佛也在为这苛刻的条件进行着海量运算。

“陆扬，在资源极度匮乏的现状下，任何行动都必须以最高效费比为指导原则。”启智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一束细微但稳定的光，试图穿透陆扬心中的阴霾，“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恢复这批磁带的基础可用性，使其达到可供租借的最低标准，而非追求完美如新的品相。因此，你手中这九角三分钱，其使用必须高度聚焦，精准投向能够直接提升磁带清洁度与初步修复效果的关键环节。”

“关键环节……”陆扬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神中掠过一丝微弱的思索。

“是的，”启智肯定道，“基于此，我建议如下资金分配与物资筹备方案：”

“第一，清洁溶剂。优先考虑购买少量高浓度医用酒精。酒精具备良好的去污能力，尤其对油性污渍、指纹有较好效果，同时能够消毒，对磁头接触区域的清洁至关重要。若能通过特定渠道，如药店购买散装，成本相对较低。预计支出……根据198X年江城地区物价水平，购买约50毫升75%医用酒精，大约需要二角至三角钱。”

“酒精……”陆扬的眉头先是紧锁，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他前世虽然混得不怎么样，但年轻时在工厂也干过几年，知道酒精是个好东西，擦机器零件油污特管用。只是……药店买？散装？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二三角钱，对于他这九角三分的总资产来说，已经是笔不小的开销了。

“药店买散装酒精……”他喃喃自语，一边盘算着，一边回忆，“我记得那时候药店好像是有卖的，拿个小瓶子去打。不过……能不能更省点？”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窗外，学校的方向。

“有了！”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计上心来的兴奋，“校医务室！王大夫那里肯定有酒精棉球，或者瓶装的！我就说……就说打球手擦破了，需要消毒！王大夫心软，平时我们这些皮猴子磕磕碰碰，她都给处理，要一点点酒精，应该问题不大！”

启智安静地听着，没有评价他这个“钻空子”的想法，只是在陆扬说完后，继续道：“第二，清洁工具。需要准备几块干净、柔软、且不易掉屑的细软布。例如，未使用的旧棉布。切忌使用粗糙布料或纸巾，以免对磁带外壳或更重要的磁带条造成二次划伤。此项，若能利用现有废旧物品，则无需支出。”

“旧棉布……软布……”陆扬的视线在小屋里扫了一圈，他那几件换洗的衣服都还算新，而且是的确良的，硬邦邦。他的目光落在了床头，那里搭着一件洗得有些发黄发白的旧棉毛衫，是他夏天当汗衫穿的。

“嘿！”他咧嘴一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我那件老头汗衫！纯棉的，洗了不知道多少水了，软得跟什么似的，还吸水，肯定不掉毛！剪几块下来，比买的抹布还好用！这个，零成本！”

看到陆扬如此迅速地找到了“零成本”替代方案，启智的程序似乎也进行了一次微调，它继续道：“第三，记录与宣传材料。需要一支碳素墨水笔和少量廉价纸张，例如学生常用的大张习字纸，或回收的干净作业本反面。用于制作最基础的磁带目录清单、租借规则说明，以及可能的简易宣传单。预计支出，若购买最便宜的习字纸和碳素笔芯，约需一角至二角钱。”

“笔我还有半支能用，”陆扬从书包里翻出一支半截的英雄牌碳素笔，在指尖转了转，“纸张嘛……”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王磊那张憨厚的脸，以及那小子每次考试后，把写满演算公式的草稿纸揉成一团，潇洒地扔进纸篓的场景。

“王磊那小子！”陆扬眼睛一亮，“他用过的练习簿、草稿纸，背面肯定还有不少空白的地方！他那字儿写得大，一张纸用不了几个字就扔了，简直是浪费！我去找他要几张，不，我直接去他位子底下捡！这小子懒，肯定攒了一堆！这个，也算零成本！”

启智的声音再次响起：“根据你的替代方案，若校医务室酒精获取成功，旧衣物改造布料可行，废弃纸张能够满足需求，那么，原计划用于购买酒精、软布、纸笔的预算，约三角至五角钱，将可以被节省下来。”

陆扬的心脏因为这番精打细算而微微加速跳动。他摊开手掌，看着那九角三分钱，它们在他眼中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刺眼了。

“也就是说，”陆扬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追问道，“如果这些‘免费’的方案都能搞定，我这九角三分钱，大部分都能省下来？”

“理论上是的，陆扬。”启智确认道，“在这种情况下，你的启动资金压力将极大缓解。剩余资金可作为备用，应对突发状况，或用于后续可能出现的、无法通过‘零成本’方式解决的微小开销，例如，若部分磁带的压带轴出现严重磨损，可能需要寻找替换零件，尽管这在当前阶段属于低概率事件。”

陆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似乎松动了不少。他前世虽然在大事上糊涂，但毕竟也是从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熬过来的，这种精打细算、物尽其用的本事，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只是重生回来，乍然面对“启智”这种超越时代的存在，让他一时间有些忽略了自己这些最朴素的“生存技能”。

“启智，你分析得太有道理了！”陆扬此刻对启智的佩服又深了一层，不仅能做宏观的市场分析，连这种细枝末节的成本控制都能给出如此精准的建议。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小屋内来回踱了两步，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酒精，找王大夫，这个得看‘演技’和运气，但成功的可能性不小。就说下午体育课崴了脚，蹭破皮了，要点酒精棉球消毒，她一般不会拒绝。嗯，态度要诚恳，表情要痛苦。”

“旧汗衫，这个没问题，我那件‘功勋汗衫’早就该退休了，发挥余热正好。剪的时候注意点，多剪几块备用。”

“纸张，王磊那儿就是个‘废纸回收站’，这小子神经大条，我从他那儿‘借’几张用过的练习簿，他估计都发现不了。或者干脆就说帮他打扫卫生，‘顺手’处理掉。”

每一个铜板的去向，每一个物资的来源，都在他脑中反复推演，力求将这微薄的启动资金压榨出最大的效益。他甚至开始思考，如果王大夫只肯给酒精棉球，那棉球用完了，剩下的酒精怎么收集起来再利用？如果王磊的废纸不够干净，哪里还能找到更合适的替代品？

“那么，启智，”陆扬停下脚步，目光重新落在那箱蒙尘的磁带上，声音里多了一丝坚定，“按照这个‘极限节约’方案，我这九角三分钱，暂时可以一分都不动用，或者只动用极小一部分，比如……买一根纳鞋底用的那种粗针，万一磁带条绞了，可以小心地挑出来？”

“你的考虑具有前瞻性，陆扬。”启智回应道，“保留一部分备用金是明智的。至于是否需要购买粗针，可以在实际清洁和检查磁带状况后再做决定。目前阶段，核心是先将无需现金成本的物资筹备到位。”

陆扬点了点头，心中那股因为磁带品相问题而产生的沮丧和无力感，已经被一种新的、跃跃欲试的冲动所取代。虽然前路依旧艰难，但这“九角三分的巧思”，让他看到了撬动困局的第一个支点。

他再次捏了捏口袋里的硬币，这一次，它们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反而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可以被掌控的温度。这些硬币，将是他启动这盘“磁带生意”最基础，却也最关键的物资保障的最后底牌。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陆扬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尘土味的空气，眼神中，那微弱的火花，在精心的盘算与规划中，似乎又壮大了一丝。他知道，理论探讨和资金规划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真正的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