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伏羲现身，琴乱都天

星河倾泻，浩瀚如瀑。

两大阵法铺展天地间，一为妖族周天星斗大阵，亿万星辉汇聚，万族共鸣；一为巫族十二都天神煞阵，煞气冲霄，威临寰宇。

在短短的数十息内，已有三波攻伐正面对冲，浩荡无比的神通、法则、血煞与星辉宛若银河、怒潮，不断席卷虚空。

第一波，妖族以星斗合击之势，试图击散都天神煞阵外层煞气，但被祖巫之力强势格挡，十二神位轮转，硬撼星辰光矢，平分秋色。

第二波，祖巫阵中由帝江、强良、玄冥三位主攻之力爆发，十二煞气汇为一体，如山崩地裂，直指妖族中枢，却在羲和祭出太阴神镜、借助星斗大阵汇聚太阴之力后反弹一线，炸裂虚空，双方皆伤。

第三波最为惨烈，天吴、奢比尸联手掌控风雨死域，试图封锁主星运转，却被太一调动混沌钟震散死域禁封，两阵互损，但仍无胜负之分。

战场之上，煞气与星辉交错而舞，宛若末日降临。

然而——就在双方拉锯进入焦灼之际，一道玄光悄然自天庭深处升起，如曙光划破苍穹般，虽不耀眼，却令天地法则一瞬为之一滞。

“伏羲......”

玄冥眼神骤变，低声喃喃。

那并不是什么恢宏的威压，反而极为内敛，几乎不带杀意，可也正因如此，才显得愈发诡异。

下一刻，虚空之上，一道身影缓缓踏出，青衣素袍，面容温和，手执一张古朴长琴，琴身刻有先天八卦纹路，流转太极阴阳之光，七弦无风自动，每一根弦都对应着一种大道之音——

宫、商、角、徵、羽、变宫、变徵！

他神情安宁，气机如渊，却带着一种超脱战场之外的清明与高远。

“伏羲......”玄冥声音微冷，寒意如潮，“这趟浑水用不着你来掺和，你前去娲皇宫自会有人帮你遮掩天机，又何必前来冒身死之危？”

她明白，女娲被尊为“万妖之祖”，在巫妖大战中自然是该倾斜于妖族天庭，可一部分是忌惮于因果，一部分也与自己和后土这两位故交有关，最终未插手此战。

而如今面对女娲亲兄，不到万不得已，自己并不想对其出手。

伏羲微微颔首，语气平静：

“从昔日妖族天庭初立，我得天道功德之气开始，这缕因果便已种下。今朝量劫到来，为了却因果，我不得不现。”

话音未落，他拂袖抚琴，音起如风。

“咚——”

琴音第一声响起，如春水叮咚，清冽纯净。

十二祖巫中，句芒心神微颤，脑海中浮现出某个遥远而朦胧的场景，仿佛祖巫诞生、巫族开始统治洪荒大地的片段在不受控制地复苏。

“铮——”

第二声落下，宛若秋叶凋零、白云悠悠。

奢比尸猛地皱眉，手中死气一阵紊乱，心神居然有一瞬间被牵引出了战阵之外，宛如堕入生前梦魇。

“琴音摄神？！”

帝江怒吼出声，煞气冲霄，欲强行震断影响。但伏羲琴音却如水入沙，毫无踪迹可寻，却偏偏深入识海，直指灵魂！

“斩不断的琴音，正是心念之魔。”伏羲手指游走琴弦，声音温和，“尔等祖巫皆是天生地养，本无神魂，却借此修成灵识，反倒最难免心神浮动。”

第三声琴音缓缓流转，宛若雪落无声，无声无息，却深入骨髓。

这琴音不带杀意，却似有穿透灵台、唤醒心灵最深处记忆之力，犹如冥冥中天道自问，命运低语。

阵中，后土原本如磐石般沉稳的气息，忽然出现一丝细不可察的波动。

她站于阵基之上，掌控阴阳调和之权，承载着十二都天神煞阵最为关键的核心节律，是阵法平衡的支柱之一。正因如此，她一向心志如铁，任外界千般杀伐，也不能动摇其分毫。

但这一刻，她的神魂却仿佛被琴音触及，波澜暗生。

只见其掌中黄泉之水悄然泛起涟漪，水面镜光微动，竟映出一幕幕不属于此时此刻的景象——

她看见自己行走在一片染血的废墟之上。

人族，巫族，妖族......无数尸骸枕藉，冤魂哀嚎，魍魉肆虐。天地崩裂，生死不分，善恶混淆，强者以万灵为刍狗，弱者连哭泣的权利都没有。

这是量劫中苍生的写照。

她看见一个人族幼童蜷缩在破庙之中，父母惨死，兄妹被妖族分食，他却毫无哭喊，唯有两眼通红如血，手中紧握一根竹枝，喃喃低语：“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这声音宛若针刺，扎进了后土的心。

“不该这样的。”她心头涌起莫名之念，“这不是天地应有的样子。”

随着琴音继续低旋，黄泉之水泛起逆流，那涌动的水纹之中，又映出另一幕：

是她曾行走大荒、窥见的一处险地——万魂谷。

无数生灵死后不得超脱，魂魄被困谷中，长年受阴火灼烧、凶兽啃噬，生前记忆化为痛苦的残影，一次次重演死亡的惨状。

“你不是说......死后可以解脱吗？”一位垂死的凡人朝她呼唤，声音颤抖，眸中却无一丝希望。

“我......”后土张口，却不知如何作答。

她，是大地之母，是巫族中唯一与“生”“死”两相亲近的祖巫。她手中掌阴阳、判生死，却从未思考过这些亡灵、这些普通生灵的归宿。

因为巫族不修神魂，不设轮回。

因为这个天地，没有归处。

“为何众生之死，便是永灭？”琴音于此刻宛若引导，“天地间，有生有灭，却无轮回，此道......是否残缺？”

后土心头巨震，黄泉之水剧烈翻涌！

“不......我不能想这些，我是祖巫，我要守住阵基......”

她猛地咬破舌尖，强行凝聚心神，但琴音已入心扉，化作一道轻柔的叩问，在她灵魂深处回荡：

“你真的甘心，看这天地，生灵皆为劫火薪柴，万物死而无归？”

她的瞳孔猛然收缩，浑身剧烈震颤。自她成道以来，从未有如此动摇的瞬间。

她第一次对“祖巫”的身份，生出了一丝迟疑。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或许比守护巫族更重要的，还有守护众生的归宿。

此念一出，宛若星火燎原。

与此同时，煞阵运转节律顿生异常，黄泉水道开始微微逆流，阵基之力一轻一重，牵动十二巫煞气机，险些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