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化六道轮回

后土的神情，没有战意，没有愤怒，唯有无尽的沉静与感怀，她轻轻抬起手，掌心仍残留着黄泉之水的余波，却已无再杀敌之意。

“杀戮......该终止了。”

她的声音仿佛隔绝了时空，悄然传入众人耳中。

帝江皱眉，沉声道：“后土，你说什么？”

后土未答，只是俯身，轻轻抚摸着脚下那无数巫妖尸骨堆叠成的战场，血水浸透大地，骨骸遍野，一位位曾并肩作战的族人、一尊尊曾叱咤洪荒的妖将，如今皆成尘土。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伏羲不出剑，只抚琴。

——这是大劫，是命运，是因果，是众生沉沦的终极归宿。

杀戮永无止境，胜者不过再延一劫，败者湮灭于虚无。纵然祖巫再强，又岂能真正“赢得洪荒”？

她仰望苍穹，那苍穹仍旧灰蒙蒙的，笼罩着劫气与沉重。

蓦地，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若天地无道，我当为万灵立道。”

后土轻声开口，宛若在自语，亦像是在向诸祖巫告别。

她抬起双手，体内祖巫精血沸腾，盘古之力缓缓升腾，与体内黄泉之气融合，竟在无声之间，自身血肉开始化作一道道璀璨光芒，凝聚于九霄之巅。

“后土！！！”

帝江陡然变色，猛地站起，欲要强行打断。

“你要做什么！”句芒惊怒出声。

但他们却动弹不得。

无形的力量封锁天地，隔绝一切因果，乃是天地认可、气运承认的伟力——这是天道应允的献祭，是天地轮回初始的契机！

后土转身，望向身后巫族大军，目光温柔：“我巫族一脉，虽无元神，然以血肉证道，代天行化，为万灵求生机。此刻，我将以身化轮回，留一线生路于洪荒。”

帝江怒吼，催动最后的精血欲冲上阻止，却被一股温柔却无法违抗的伟力挡下。

伏羲缓缓收起琴，声音中带着难言的沉重：“她已做出选择......谁都拦不住。”

下一刻，后土凌空而起，脚踏阴阳，掌控黄泉，她一步步踏上九天之上，每一步都在自我消融，化作一道又一道大道法则，烙印于天地间。

她的身躯逐渐模糊，化作六道光轮：

人道，地狱道，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天人道！

六道齐出，贯通地府虚空，强行开辟出一片全新的世界——那是生死轮转的轨迹，是魂魄归属的终焉之所。

轰隆——！

九霄剧震，大道同悲。

苍天震动，万灵震撼。

轮回初开！

无数天地规则在这一刻重塑，无数游魂在这一刻被吸纳，天地之间第一次出现“生死有别”的秩序！

而后土，消失了。

她没有尸身，亦无神魂，只余那六道光轮永恒转动，悬于天地之间，成为洪荒天地中第一座不朽轮回！

帝江、烛九阴、句芒、玄冥......无数巫族强者，尽皆跪伏，泪流满面。

他们终于明白，这一战不再是族群与族群之间的厮杀，不再是胜败之间的恩怨。

——这是后土为整个天地，立下了秩序之基！

从此，六道轮回，代天掌魂，生死有归，天道得续！

......

伏羲静坐虚空，神情沉静，右手轻抚琴弦，余音仍在，仿佛要将后土的残念，永远传唱于世。琴音中没有悲喜，只有归属，只有超脱。

然而，玄冥却无法平静，她死死盯着虚空之上的伏羲，一双冰眸深处，杀意如寒霜般缓缓凝聚！

“是你......”

她一步步走出，黑袍翻飞，浑身冰雪之力汇聚成无数锋锐的寒刃，凝在半空中，遥指伏羲！

“若非你那琴音惑心，后土怎会起那荒谬之念？！”她声音冷到极点，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愤怒与......悔意。

此刻的玄冥整个人如怒海狂涛一般，神情是无比的愤怒，手中法印一引，万丈寒流霎时席卷九霄。

伏羲此刻气息已极为虚弱，过度催动伏羲琴扰乱阵基与协助后土化轮回，几乎燃尽了全部法力，但他并未闪避，只是静静一叹：

“天命如此，玄冥，你错了......”

话音未落，漫天冰刃已至！

“唰——”

一记锋锐至极的寒光划破虚空，伏羲的胸膛被生生贯穿，琴音戛然而止。

伏羲身影踉跄，却不倒下，他坐于九霄之上，低头看着胸前的伤口，血染白衣，嘴角却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轮回既成，就算身死又如何......”

他身形渐虚，琴音终止，一缕琴弦折断的声音在天地中回荡许久不散。

伏羲，殒！

这一刻，天地为之肃然。

但玄冥已无回头之意，她回首望向祖巫诸位，寒声道：“后土既已化作轮回，如今便该一鼓作气，灭尽妖庭，替她断绝后患！”

帝江深吸一口气，面沉如水：“出手！”

......

东皇太一盘坐星斗废墟之上，浑身是伤，混沌钟碎裂浮空，隐隐闪烁着雷纹，随时可能崩溃。

帝俊立于其侧，脸色苍白，目光如鹰，手持屠巫剑死死盯着前方气息渐起的十祖巫。

祖巫们燃烧剩余精血，阵势重启，尽管后土已去，但战意却前所未有地高涨。

“妖庭已亡，太一，受死吧！”玄冥低喝，率先杀至，寒光如海，冰封雷域。

其余祖巫纷纷动手，无数法力向着东皇太一倾泻而来。

东皇太一怒啸，抬手召唤混沌钟迎敌。

轰！

钟鸣震空，挡下第一击，但钟体上的裂纹却因此扩张数丈，裂痕中更有混沌气外泄。

“太一！”帝俊怒吼，手持屠巫剑破空，杀向玄冥，却被帝江拦下。

“帝俊，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帝江怒焰滔天，空间法则如陨星轰下，与帝俊战在一起。

句芒、强良、奢比尸等祖巫纷纷出手，围攻东皇太一与妖族余军。

一时间天地崩碎，星辰湮灭，妖族已无还手之力，几乎被屠戮殆尽。

但帝俊仍未绝望。

他双目血红，猛然一声怒吼：

“鲲鹏——混元河洛大阵！！！”

这一刻，天地震动，所有妖族残军亦齐声高呼：“鲲鹏妖师！混元河洛大阵！”

这是妖族最后的底牌！

只要混元河洛大阵一出，便可逆转天地、重塑乾坤！

但......

天地寂静。

虚空之中，一点回应也没有。

不论帝俊如何怒喝，天地间皆毫无动静！

仿佛......那本应应召而至的鲲鹏，早已不在此地！

“不可能！”帝俊脸色骤变，身形一震：“鲲鹏何在？”

无人应答。

无论是星斗余军，还是妖族诸圣，皆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