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树

审讯室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将外界的光线彻底隔绝。

惨白的灯光，将凯瑟琳眼角的皱纹照得越发深。

“口渴了吧？喝点水。”蒋睿递上一个印着“青云山森林警局”字样的纸杯。

凯瑟琳仿佛被刺了一样，猛地坐直了身体。

哐——

纸杯被猛地扫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什么都不知道！”

凯瑟琳她突然暴起，手铐在桌脚上撞出巨响。

守在门口的年轻警察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蒋睿摆了摆手，拦住了他。

“凯瑟琳，你看，纸杯丢了还可以捡起来，人的性命却没有再来的机会。”蒋睿温和地笑了笑，俯身将纸杯捡起。

凯瑟琳带着些许疑惑，警惕地看向蒋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应该好久没见到你女儿和儿子了吧？”蒋睿重新拿了一个纸杯，倒上水放到凯瑟琳面前的桌板上。

凯瑟琳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随后低下头，沉默不语。

“看看这个。”

蒋睿将车内断肢的照片轻轻放在桌上，惨白的灯光下，照片中泛青的皮肤显得更加苍白。

凯瑟琳看着照片，瞳孔骤然收缩，干裂的嘴唇开始发抖。

“达娜！”凯瑟琳突然呜咽着喊出女儿的名字，脸上满是崩溃之色。

“杀她的人，从DNA上看，应该是她的亲兄弟。”蒋睿乘胜追击，继续淡淡地说道。

凯瑟琳捂住脸，哭着说道：“都怪那怪猫！自从抓到那只怪猫后，一切都变了……”

……

随着凯瑟琳招供，整个案情也变得明朗起来。

凯瑟琳家，一门俩盗猎的。

女儿“刀姐”达娜带着人用铅弹捕猎动物，然后尽数卖到境外和野味馆。儿子庞克用猎犬，带着有特殊癖好的“客户”上山围猎动物。

凯瑟琳则负责在家养狗，处理捕来的动物。

这一家三口过得勉强也算和谐，直到有一日达娜抓到了熊狸，卖出了大价钱。

家里便闹翻了天。

一声枪响，达娜没了命，庞克成了亡命徒，带着小弟，将已经变成碎片的姐姐，抛撒于密林之中。

没想到，被林桐羽拦了个正着。

撞完林桐羽后，一伙人联系了长期合作的境外盗猎贼，准备潜逃，没想到最终还是被抓了。

听完蒋睿的审讯结果，程小满皱眉道：“可是抓到的那三个人，DNA都对不上。”

蒋睿点点头，“因为，最开始的线报有误，实际上逃跑的嫌疑人是四个，漏掉的那一个，正是凯瑟琳的儿子——庞克。”

“那他人呢？”程小满追问道，“得赶紧找到线索，把他抓回来呀！”

蒋睿翻出一张照片，递给程小满，“你看看这个。”

程小满接过，看了一眼后，沉默了许久。

照片中是一具男尸，他跪在地上，上身歪斜着插在一棵尖锐的枯枝上。

“逃跑的过程中，他和手下起了争执。手下抢走他携带的赃款后，一把将他推下山崖。他最终死于失血过多。”蒋睿带着几分感慨说道，“做了那么多的孽只为图财，谁能想到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此番事了，医院里也传来林桐羽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的消息。

整个警局的人，心终于放下。

大家提着大箱小箱的东西冲到医院，想探望林桐羽，却被护士赶了出来。

“病人得静养！过两星期再来探望吧！”

见护士坚持如此，大家也只得作罢，灰溜溜地回了进去。

这些日子里，程小满难得有了空闲时间，便依照约定给水腌菜买来卤肉，又批发了一整箱的纯肉火腿肠，扒好皮后送到青松岭狼群的活动区域。

本地的动物福利组织在程小满的牵线下，接手了养狗场，为猎犬们找到了新的家。

林场的孕妇小桃顺利诞下一对龙凤胎，她养的大黄狗心里乐开了花，搁上山抓了一只野鸡，便往程小满的办公室里塞。

看着那活蹦乱跳的野鸡，程小满顿时被吓得够呛。

“好家伙，居然把保护动物的给抓来了！”程小满吐槽一番后，连夜和同事将野鸡放回了保护区。

这一日，程小满打包了食堂的饭餐，钻进宿舍便开始大快朵颐。

“又吃上了？”

不用抬头，程小满就知道又是白萝那个家伙。

“你怎么老是饭点的时候跑出来，是不是羡慕我们食堂的伙食？”程小满打趣道。

白萝抱着手，撇嘴道：“谁羡慕你啦……哼！什么破食堂，有什么了不起，山神庙的贡品，比你这些好吃百倍！”

“好吧，我还想着分你吃一点呢，既然白萝大人看不上，那就算了。”

程小满故意将炒蛋高高举起，在白萝面前转了一圈，诱人的香味把白萝的眼睛都勾直了。

“……要不，还是给我来点？”白萝纠结许久，终于表情纠结地开了口。

程小满了然一笑，拿过一个小盒子，里面早已夹好了今天食堂的各种菜。

“今天打饭时就觉得菜很香，想着给你留一些。”

白萝愣了一下，便别过头，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咳咳……你还挺有心的嘛，不过……别故意讨好我，就算你讨好我，我上课时也不会给你放水的。”

程小满挑眉，故意慢悠悠地盖上了盒子，“白萝大人，我是真心实意地给你留菜，你居然说我是有目的地讨好你，那好吧，我就不留了。”

白萝急了，他连忙从程小满的肩上跳了下来，三两步冲到桌边，一把按住盒子边缘，小声说道：“好了好了……谢谢你。”

说完，他立刻抓过盒子，埋头扒饭，仿佛刚才那句道谢只是错觉。

程小满看着他大口咀嚼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脸，结果，立马换来一个气鼓鼓的瞪视。

“哼，我好歹算你老师呢，别没大没小的。”白萝嘴里塞得满满的，含含糊糊地说道。

程小满失笑，收回手，耐心地看他吃完，方才问道：“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白萝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指着角落说道：“我是来介绍我同事给你认识的。”

程小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角落里竟然站着一个绿头发黑皮肤的小孩。

那小孩和白萝一般高，相貌也有些相似，但看起来安静极了，以至于她刚刚一直站在角落，程小满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这是草头神小树，土地爷让她过来教你草木之语。”白萝跑了过去，一蹦一跳地将小树拉过来，向程小满介绍道。

程小满连忙问好，“小树大人辛苦啦，刚刚忙着和白萝大人说话，怠慢您了。”

“没事的……”小树摇摇头，温和一笑，像一块软乎乎的巧克力棉花糖。

想到这，程小满连忙转过身，从包里拿出了一罐甜牛奶，问道：“小树大人，不好意思了，今天的饭菜就只准备了一份，我还有一瓶牛奶，你想喝一点吗？这个味道很好的。”

小树温温吞吞地点点头，“好的呀。”

程小满连忙将瓶盖拧开递上前去，小树接过来抱在怀中，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像小奶猫喝水一般。

喝完一整瓶奶后，小树满足地叹了口气，嘴边挂着一圈奶胡子。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结果鼻尖处仍旧顶着一块白。

程小满忍俊不禁，正要拿纸巾帮她擦，却见小树已经抬起手，用手背在嘴边胡乱抹了一圈，然后，她抬头看向程小满，认真地说道：“谢谢你，很好喝！”

说完，她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这副可爱模样，看得程小满心头一片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