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面授机宜

“写得很不错，本宫看得出来，你是用了心的...”

“承蒙殿下器重，国全岂敢懈怠？不过出行在即，仓促能想到这些，等末将到了辽东，再结合实际情况，重新整理战略战术。”

“不错，徐卿不骄不躁，有大将之风，对了，一万京营援军，都选好了么？战斗力不错吧？”

“呃...”

......

这两日政务轻松，朱由校只管读书一身轻松，午后的紫禁城突然阴沉，也抵挡不住他的好心情。

徐国全赴辽在即，拿着闭门造车数日写出的《平辽战略》，来文华殿找朱由校交差。

朱由校临时布置的大活，相当于几天时间赶一篇论文，试问论文质量能高到何处？但太子却给与高度评价。

要想快速拉拢一个人，在给不出实际利益的情况下，说好话最为省时省力。

而且夸奖引导式教育，比打压式教育更加柔和，也让小孩更容易接受。

没错。

尽管徐国全是武状元，在朱由校眼中却是个新兵蛋子，毕竟两者学识相差几百年，而且朱由校还知道历史的走向，在战略战术上绝对技高一筹。

不过在输出观点之前，朱由校还不忘拉家常套近乎，却没想到这近乎套出问题。

徐国全吞吞吐吐的表现，难道说京营的战斗力不行？

好家伙。

若是拱卫京城的部队都不行，镇守九边的军队还剩多少战斗力？

不要慌，说不定是误会。

朱由校强迫自己冷静，一脸郑重对徐国全说道：“不用畏首畏尾，有什么发现就说，你既然取名国全，不解决奴酋的威胁，大明就有残缺的危险，届时岂有国全？”

“欸...”

徐国全颔首应下，小声解释道：“臣第一次接触军队，也许是臣期望过高，以为京营各部都是精锐，但不管京营或地方将士，或许都是这样懒散...”

“不可能！”

朱由校激动打断，正色对曰：“哪有懒散的精锐？看看锦衣卫，看看勇士营，再看看腾骧四卫，只能说你接管的兵不行。”

“呃...”

“这种兵能大战？要不就晚走几天，让兵部重新去挑...”

“不用挑了，都一样。”

徐国全直摇头，顶着一脸无奈说道：“臣曾经参与挑选，感觉各营情况都差不多，缺乏训练、行事懒散、战斗力堪忧...”

“怎么会这样？”

“可能是欠饷吧，长期欠饷导致士气低迷，没人愿意严苛训练，带兵将领也很难。

“呵...”

朱由校一声苦笑，自言自语说道：“居然又是钱闹的，本宫就不明白了，朝廷到底欠了多少？谁愿饿着肚子拼命？”

“呃...“饿肚子不至于，就是饷银迟迟欠发，将士们没有干劲儿，这种情况在先帝时，就已成为常态了...”

徐国全不待朱由校接话，当即继续开口安慰道：“太子殿下放心，您对辽东如此重视，又为辽东请饷请权，末将到了地方就训练，打算利用半年时间，把他们练成虎狼之师。

“好。”

朱由校郑重点头，“有你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不过除了朝廷支持，地方也得有所准备，不要一切补给都是等与靠，否则会陷入被动，要开展就地屯田，至少要保证粮食...”

“将关内粮食运往辽东，粮食到地方已经没了大半，这也是辽东军费高昂原因，所以就地屯田是必须的，末将写的战略上也有提得...”

“打仗相当于做生意，越会精打细算越能赢，对了，你到辽东就辅助熊廷弼，对驻军来一次全面清查，萨尔浒战后死的死、逃的逃，事后只有粗略人数统计，如果连家里几口人都数不清，给多少饷银都不会够！”

“是，末将领命。”

徐国全铿锵抱拳，还没来及收拳放松，朱由校又丢下‘重磅炸弹’。

“本宫几天前微服出游，曾在市井听到一个传闻，即戍边将领把家兵喂饱，却让朝廷的驻军饿肚子，遇到战争又不用家兵，这样的将领要多几个，又怎么能打赢外敌？”

“不是真的吧？”

“虽是市井传言，但可信度很高，暗中查一查吧，卿是武状元出身，切记不可鲁莽，本宫很看重你，未来可期...”

朱由校这话一出，徐国全就像打了鸡血，再次握紧双拳行礼，“末将定不辜负殿下期望。”

“还有，本宫又想起个问题，刚刚咱们讨论辽东的给养，需要耗费人力物力运去，那奴酋身在苦寒之地，一年能有多少粮食产出？他们现在养的军队也不少，能够做到自给自足吗？”

“末将不清楚，不过诚如殿下所言，他们地处苦寒之地，遇到丰年或能自给自足，遇到灾年必然缺衣少食，然后像别的游牧部落一样，只能南下劫掠我们的城池。”

“这就对了，千年以来都是这样，游牧部落就这习性，严重依赖汉人的粮食、布匹、农具、药材等，所以辽东的防御战略，不妨从这方面多想想，只要断了他们补给...”

......

对徐国全面授机宜，朱由校了却心里一桩大事。

他给出的困敌战略，虽然粗笨但却是一记杀招，古代极度依赖风调雨顺，中原王朝因为幅员辽阔，一旦有地方受了大灾，正常的朝廷都会调粮赈灾，就算遇到官府不作为，百姓还有逃荒活命的地方。

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遇到大灾几乎没有反抗之力，唯一只能南下中原拼命，而后金本来是渔猎民族，种地不行因此缺乏粮食，若是彻底斩断民间联系，剩下也只能拼命一条路。

后金与金，有类似的地方。

但大明与北宋，却是天壤之别。

尽管大明内忧外患，但破船还有三千钉，就算退守长城一线，后金都没任何优势。

下午孙承宗的课，朱由校很想和他讨论京营战力，但思来想去最终没开口。

从徐国全的描述中，京营大概率存在腐败问题，深挖下去必然牵连兵部，然后形成连锁反应影响边境稳定。

国家要稳定，首先军队得稳定，否则容易出事。

朱由校只能忍。

先稳住局势，保证辽东不丢，同时断后金的粮，再整顿内部。

申时议政。

当天本该方从哲主持，来人确是阁臣韩爌。

“方首辅呢？”

“首辅身体不适，这两日告假在家。”

听完韩爌回答，朱由校没有多想，遂摆手说道：“既如此，那就韩阁老主持，快开始吧。”

“是...”

“等一下。”

“嗯？”

朱由校抬头一看，王安居然来了文华殿。

“王公公这是...”

“这几份弹劾的折子，万岁爷让老奴转呈太子，你们今天议一议。”

王安小碎步迎上前，将几份折子摆在朱由校面前，随后便拱手辞行。

朱由校一脸狐疑，打开第一个看了面不改色，打开第二便微微蹙眉，第三个直接目瞪口呆。

好家伙，弹劾首辅？

这桩盗窃案，居然能联系上方从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