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旁边那个秦思源，到底是怎么回事！？

语文试卷的第一篇阅读理解是“现代文阅读I”，占了整张版面，内容摘编自《文学景观与古典文学的双向互动》，内容不算深奥，问题更简单，五个小问全是选择题，秦思源略一琢磨就找到了正确答案。

秦思源正觉得这次的期中考试简单得过分，就遇到了拦路虎。

第二篇阅读理解摘自汪曾祺的《大淖记事》（节选），秦思源发现这篇文章的第一个字，他就不会念——“淖，是一片大水。”

不只原主的记忆里没找到答案，他这个在外国长大的数学家，同样不会念。

秦思源不由捂脸，丢人啊，还好没考拼音，不然光是问“淖”字的拼音他就得丢分了。

这也让他收起了心底里那“不过是高一的语文罢了”的轻视心态，认认真真地做起题来。

前面两题都是选择题，比第一篇阅读理解稍难点，秦思源略略花了点时间来思考，就选出了正确的选项。

但拦路虎来了。

第7小问：“请结合本篇小说内容分析小说的语言特色。”

第8小问：“作者把小说的故事背景设置在大淖这个地方，请结合大淖的环境特点谈谈作者这样安排的用意。”

秦思源：“……”

他以前在国内念小学时，就最怕老师提问：“作者为什么要这样写？”“这样的语句顺序有什么语气上的区别”之类的问题，后来出国后终于解脱了，因为国外考的英语从不会问类似的问题，顶多问这篇文章表达了作者怎样的观点，而这些观点基本上都是在原文里能找到的。

现在他身为2016年的国内高中生，他再次体会到被“猜测作者用意”“这样写有什么好处特色”等恐惧支配的感受了。

尤其是汪曾祺这个当代小说家、国学大师写的小说里涉及大量的方言俚语，看得秦思源脑壳痛。

天可怜见，他近二十年没怎么读过中文的小说了！看的全是数学期刊和数学论文，偶尔看看的其他书，也是物理方向的，像这样纯粹的文学内容，还要是国学大师们的小说，就实在有点难以理解它到底好在哪，美在哪。

幸而原主以前怎么也算是尖子生，虽然优势主要也在理科，但文科也下过不少苦功，秦思源配合着原主的知识积累，运用自己作为成年人的（西方）思维，硬着头皮写完了答案，大多数都是万金油的说法。

“文字简练”——简练到语句都说不懂，如看古文。

“接乡土地气”——太多俚语看不懂。

“擅写细节”——全是些特别详细、不知所谓的描述。

“比喻得当”——各种比喻句秦思源还是能看出来的。

做完第二篇阅读理解，秦思源额上渗汗，他觉得自己如果走高考路线的话，语文就是一门必须认认真真花很多精力去学的科目，那些要背要记的还好，毕竟他的记忆力相当厉害，主要是这样的阅读理解太要命了，完全击中了秦思源前世只读学术文章不读文学著作的弱点。

继续翻动试卷，后面是两篇古文材料，分别是选择题与翻译题。

翻译当然不是英译中或者中译英，而是中译中——虽然听着有点古怪，但古文翻译成现代汉语，不就是中译中吗？

秦思源看着三个要翻译的句子，眉头再次皱起。

“（1）力士素贵，耻之，遂擿其诗以激杨贵妃。

（2）数尝寇乱，挺节无所污。

（3）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看懂是基本上能看懂，但要用现代汉语准确地表达出来就不容易了。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微胖的眼镜男生，叫车俊楠，他写得倒相当快，此时已写完了古文翻译，他甩了甩手腕缓解疲惫，眼角余光看到秦思源坐在那里发愣、拿着笔就是写不下去的纠结神色，不由轻轻撇了撇嘴，神色有些不屑。

他认识秦思源，准确来说，他早就有留意过秦思源了。

作为中考成绩高一级第三名的尖子生，车俊楠是有傲气的，自然对中考成绩稍稍比他高了五分的温羽凡、高了两分的秦思源都颇为不服气，因为他自认为中考时并没发挥出全部实力，不然起码能去名气比五中更强上一筹的十六中！

他进入高一后更是努力学习，周末还去外面报了辅导班，为的就是在期中考试时一举将两个曾排在他面前的两个学生全部击败！

而且他还暗中关注过温羽凡和秦思源的成绩，温羽凡确实是劲敌，理科方面比他稍强一丁点，连续两次月考的数学成绩都比他高一两分，但文科成绩就及不上他了，上两次月考语文与英语的总分上，车俊楠比温羽凡高出了好几分！

至于这个秦思源，就有些让人失望了，两次月考的总成绩都掉到年级二三十名去了。

虽然昨天学校里传得这个秦思源神乎其神，说他去高三级的课室里给高三学生们讲数学课，对此车俊楠是嗤之以鼻的。

就凭这秦思源前两次月考时的数学成绩，去给高三级的学长们讲课？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也不知道是哪些无聊的人怎么传出这样荒谬的消息来！

今天车俊楠更发现了戏剧性的一幕，曾被他视为“眼中钉”“必须打败”的劲敌秦思源，居然在这次期中考试时坐他隔壁！

呵呵，挺好，看来上天也想我堂堂正正地击败你！

车俊楠战意与信心大涨，他收回眼角余光，低头继续猛写，笔尖划动间，他仿佛感受到自己如虹的气势！

秦思源根本没留意到有车俊楠这号人物，哪怕留意到也不会在意。

他琢磨了快三分钟，才开始动笔，这也是为了保证卷面整洁。

翻译题搞定，中规中矩，9分的翻译题估计应该能勉强拿到8分。

随着不断做题，秦思源与原主的知识记忆融合得更加自然，也越来越能将原主的多年文学知识累积与自己的严谨缜密思维结合起来。

后面的古代诗歌阅读拿下，第四部分的名篇名句默写更是毫不费力就尽数默写出来。

又有些艰难、却总算搞定了两篇语言文字运用，秦思源来到了作文部分。

写作文与学术论文自然不一样，但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要提出一个观点，然后论证它，关键是要用自洽的逻辑、慎密的推理、充实的论据来使读者信服。

所以这部分算是他比较有把握拿高分的，秦思源前世写学术论文，动辄就超过几万字的英文论文，写区区八百字的作文简直就像玩似的。

他的目光落在作文题目上，这次的作文题目有点意思，叫《学校，我最想对你说》。

秦思源不由暗想，难道是熊校长定的题目，想收集下学生对学校的意见？他就不怕学生们在字里行间写满各种不满与牢骚？

随即他哑然失笑，除了那些自暴自弃的差生，哪个想认真学习的学生，敢在这样的期中考试里瞎写？

秦思源放下笔，看着题目沉思起来。

他自知文笔方面比学校里的很多文科尖子生都要弱，因此想拿高分就必须靠立意、靠远超普通高中生的成熟思维与远见站位。

旁边的车俊楠一直在奋笔疾书，他的作文都已写了一大半，无意中抬头看了眼秦思源，见他又在凝眉发呆，不由再次用鼻子轻哼了声，有种自己全力一拳挥出，打中的却是个纸老虎的感觉。

算了，不必理会了这个注定的手下败将了，继续写好自己这篇作文吧。

他的作文充满了对五中的喜爱与情怀，从一草一木写起，写自己在校园里的树下背诵英语单词，写老师对他的关心与呵护，写熊校长的高瞻远瞩，甚至还捏着鼻子，对魏屠夫都歌功颂德了一番，说其对于纪律的坚守，为学生们塑造了刚正不阿的丰碑式榜样。

总之就是花团锦簇、充满了正能量与积极向上的氛围。

想到自己这篇作文指不定还会被当成优秀作文，贴到操场两旁的荣誉栏，让全校学生拜读，车俊楠写得更加起劲了。

与他相距一米左右的秦思源，在距离语文考试结束只剩下不到半小时之时，终于再次拿起了笔，写了作文的标题——《五中，你的英语教学方式，错了！》。

秦思源知道自己写了也未必有用，但他确实认为目前的五中乃至整个华国的英语教育方式都很有问题，培养出来的全是哑巴学生，只会做题和套模板写作，到了国外既不能听也不能说，那又有什么意义？

而且他感觉自己前面的题目想拿到很高的分数是不可能的，只能靠作文来提升卷子的总分了，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放手一搏，写自己真正想写的、立意与格局都更高的主题！

一旦定了主题，秦思源写起来很快，哪怕为了保持字迹的端正漂亮而放慢了些速度，依然只花了25分钟就完成了作文。

又飞快检查了一下卷子，确保所有题目都做完了，答题卡没涂错，便听到交卷的铃声响起。

上午只考语文，语文考试结束后放学了，下午继续考物理与历史。

早就放下了笔的车俊楠伸了个懒腰，还故意“不小心”碰了下秦思源的手臂。

秦思源看过来，车俊楠回了个灿烂的高姿态笑容，得意地想：记住我的笑容，因为这只是击败你的开始！

秦思源莫名其妙，心想这丫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算了，五中的学生智商也就这样了……

下午两点，第二科期中考试——物理考试如期而至。

车俊楠并没有马上开始做卷子，而是习惯性地翻了翻卷子，初步判断一下题目的难度，以分配好做题时间。

这初步阅卷的结果让他的心里一个咯噔。

这次的物理试题比自己做过的、去年的高一期中试卷要难上不少啊。

他是属于文理科都很不错很均衡的尖子生，换句话来说，他在文理科上都没有特别拔尖。

车俊楠偷偷看了眼四周的考生，不出意料，几乎所有人看到试卷后都露出了愁眉苦脸的神色。

这让他松了口气，暗自给自己打气：不怕，虽然这次考试的题目难了点，但我都觉得不容易，别人一定会认为更难！

车俊楠正在动笔开始做题，但他的目光无意中掠过旁边时，眼角不由跳了跳。

因为他赫然发现，在大多数学生还在与第一道选择题作斗争时，旁边的那个秦思源，居然刷刷刷地填起答题卡来了！

五中的期中考试尽可能地模拟高考，也是将试卷与答题卡分开的，选择题答案要用2B或者HB的铅笔填涂在答题卡上，计算题或者问答题要用黑色签字笔写在答题区。

对于选择题，一般学生都是先在草稿里演练出答案、在试卷里勾出选项，最后再一次将答案填涂到答题卡里，避免反复修改答案弄脏答题卡，也避免了使用橡皮擦来回拭擦而浪费原本就紧张的考试时间。

但旁边的秦思源根本就没用草稿纸，更没在试卷里勾出答案，而是直接就填涂答题卡！

车俊楠傻眼了，这家伙……是疯了？还是根本就不会，乱涂乱答？

可如果不会的话，干脆不涂答题卡就是了，何必浪费时间？

如果他真会做……不，不可能的，他就算会做，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自己初步阅卷顶多也就花了一两分钟时间内，可瞧这秦思源答题卡上的大概轮廊，这家伙似乎已将20道单选题、10道不定项选择题都涂完了！

这怎么可能！！

见鬼了吧！

可……为什么，这家伙放下了铅笔，已换了黑色笔，开始在填空题的答题区域内上写起答案来了？

车俊楠又惊又疑，忍不住就想伸长脖子去看清楚，忽然一只手指用力地敲了敲他的桌子，车俊楠回头，这才看到监考老师就站在他面前，监考老师板着脸，神色不悦：

“同学，不许到处张望，这是第一次警告，再有下次，就当你违纪作弊，取消你这科的成绩并上报学校！”

车俊楠只觉得热血上涌，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他，堂堂车俊楠，中考成绩第三、月考成绩事实上第一的车俊楠，居然被监考老师怀疑作弊！！？？

这简直就是侮辱加羞辱！

车俊楠几乎要站起来反驳了，但见另外两个监考老师都瞪了过来，他满腔的怒气只得吞了回去，在这个问题上与监考老师起争执是很愚蠢的行为。

车俊楠只得咬牙切齿地低头，重新看向试卷。

但他的心神已乱了，拿着笔却根本看不进题目，尤其是旁边沙沙沙的飞快书写声传来，让车俊楠觉得特别刺耳。

旁边那个秦思源，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