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拍短视频已经成了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她可以向互联网好朋友们分享她的所见所闻,带着小外孙看见这乡村的恬静闲适。
外婆年轻时和外祖婆学得一手很棒的竹编手艺,因为科技的发达,这个手艺似乎没落了。但是短视频让这个手艺焕发了新的生机。
有一天在小院外面,外婆砍了四五根长得壮实的竹子放在院子里,准备编个竹篮子,挖红薯的时候可以装。
小外孙虎娃说:“外婆我也想学,我想编个竹蜻蜓送给外婆和妈妈。”
“好好好,外婆教你。”
“我们先把竹子划成一片一片的,戴上手套,怕划伤手。”
外婆一边划竹子,虎娃一边捡竹子堆放得整整齐齐的。虎娃说,竹子们也要排队,一根一根来,在外婆的手里变成小竹蜻蜓。
外婆打打开手机,把这温馨的一幕记录了下来。
外婆很有耐心,一边教虎娃,一边自己做,一开始的时候虎娃做的不太好,外婆总是鼓励他。
“小崽崽,做事情先难后易,要慢慢学,相信你能做得好。”
切好的竹片在外婆手里像变魔法一般,不一会儿变成了竹蜻蜓,竹青蛙,竹兔子。
更神奇的是做出的小竹猫还会笑,挥舞着小爪子仿佛要和虎娃击掌呢。
外婆把拍好的视频剪辑发到网上去,收获了一大波点赞和关注,粉丝量增加了好几万。
视频底下好多人评论:“这才是原生态的童年,太纯粹,太美好了。”
这就是我的梦中童年,遥不可及又触手可及的童年。
外婆的子女们担心外婆太过操劳,打电话给外婆都是满满的关心与问候。想让外婆轻松假期去省城玩耍一翻,一开始外婆严词拒绝,但架不住孩子们太过热情,带着小外孙一起来到了省城。
回想起编竹编的趣事,至今依旧历历在目。
清晨的露水还凝在竹叶上,外婆的竹刀已经划开了第三根青竹。虎娃踮着脚扒着院门口的木栅栏,鼻尖上沾着几点泥,像只刚出窝的小野猫。
“外婆,这个竹节鼓包啦!“虎娃举着半截竹子蹦过来,阳光穿过他参差不齐的刘海,在竹节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外婆摘下老花镜,指尖轻轻摩挲着鼓包处的纹路:“这是竹子长虫了,咱们得把坏的部分削掉。“
小虎娃说,竹虫竹虫,美味的蛋白质,纯天然无污染。说着,口水沿着嘴巴滴滴答答往下流,外婆笑得前俯后仰。
竹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外婆手腕轻抖,削下的竹青像绿绸子似的飘落。虎娃蹲在竹屑堆里捡碎料,突然发现其中一片泛着珍珠白的光泽:“外婆快看!这片会发光!“
“这是竹簧。“外婆把竹簧夹在虎娃耳后,“咱们编竹蜻蜓就用这个,又轻又韧。“她摸出手机,镜头对准虎娃红扑扑的小脸,背景里竹影婆娑,晨风卷着远处稻田的清香。
傍晚收工前,虎娃的竹蜻蜓终于能扑棱两下了。虽然翅膀一边大一边小,尾巴还歪歪扭扭,但他举着“杰作“满院子跑,惊飞了晾衣绳上的麻雀。外婆把这段视频配上轻快的鸟鸣声,画面左下角特意标注:“虎娃的第一只竹蜻蜓,会飞的那种!“
视频发出的第二天,评论区炸开了锅。有人说想起了童年追蜻蜓的夏天,有人问能不能买个竹猫当摆件。外婆戴着老花镜逐字回复,手指在屏幕上戳得慢吞吞的。虎娃趴在她膝头,数着不断上涨的点赞数,数到五千时突然指着屏幕惊呼:“外婆快看!有人说要学竹编!“
外婆愣住了。竹编手艺是母亲传给她的,年轻时她挑着竹器走十几里山路去集市,如今竹篮在超市里被塑料筐挤到角落。她滑动着手机,看见有人问竹蜻蜓的编织教程,有人晒出自家院子里的老竹子。
深夜,外婆把虎娃搂在怀里,听着窗外蛐蛐的叫声。手机屏幕的微光里,她反复看着那条点赞最高的评论:“原来传统手艺还能这样活着,甚至还焕发了新的生机。“
半个月后,外婆的直播间里,竹篾在镜头下翻飞。虎娃举着补光灯当小助手,时不时冒出两句童言童语:“外婆说竹篾要像面条一样匀!““这个竹青蛙会'呱呱'叫哦!“弹幕里飘过满屏的“好治愈“,还有年轻人晒出自己的“翻车“作品,外婆戴着顶虎头帽笑得直抹眼泪。
直到那天,女儿们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外婆望着阳台上晒着的新竹篾,听着听筒里“注意身体““别太累着“的叮嘱,突然想起去年在城里住时,电梯里的电子屏永远亮着刺眼的光,广场舞的音乐震得她太阳穴直跳,那些dj音乐直叫人脑袋发疼。
深夜两点,虎娃在睡梦中被摇醒。外婆把小书包塞进他怀里,书包里装着新编的竹蜻蜓和几个烤红薯:“崽崽,咱们回乡下看萤火虫好不好?,还有田里的小青蛙。“
月光洒在铁轨上,像铺了条银色的河。外婆攥着车票,怀里的虎娃已经打起了小呼噜。外婆打开手机,最新一条视频正在审核:《回家》,画面里是虎娃往书包里塞竹编玩具的背影,配文只有三个字——“回家喽“。
虎娃早就说:“跑路了,跑路了,我要回家去看萤火虫咯。”
此时,城市的高楼里,女儿看着微信上的消息:我和虎娃已回家,不要太想念我们哦。”
女儿们哑口无言,这真是我的好老妈,一个胆大心细的老太太。
而在飞驰的列车上,外婆轻轻掀开窗帘,远处的山峦已经点点暖光,像极了土里里黄橙橙的大洋芋,怀里的小虎娃,虽然睡着了,还是会发出咯咯的笑声,脸上全是笑容。
殊不知女儿们早就吓得脸色铁青,几个人驱车赶回家,来到院子里。老太太和小外孙睡得可香了,小外孙手里还拿着竹蜻蜓。
女儿们就这样默默地做好早餐,等着祖孙俩起来一起吃。
饭桌上,女儿们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语重心长的对外婆说:妈妈,如果你实在想走,可以给我们说,我们送你回来。你这样我们很担心。
外婆说:下次不会了,安全第一,安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