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隐世校长

虽然这小山村离城市只不过两小时车程,但是由于地理环境特殊,一切和外界隔绝,即便城市发生再大的新闻,也往往要好几天之后,才传到这里来。

可能众父老明白知识对下一代营生的重要,他们向当地上面争了权利,在村里设了唯一的学校。

本来这个鬼域似的地方,很难找到理想的师资出任教师,碰巧方大强在师范毕业前一个月被女友甩了闹失恋,为了远离挑起痛苦回忆的环境,他便申请到这里来。

方大强在茫村小学混了整整十年。

他是校长,兼教务主任、训育导任、老师。

同时还是校务员、校工——换句话说,方大强就是“全职”校长。在几间简陋的车间构成的学校里,一切由他全权处理。

别人眼里,那是个苦差事。

在他眼里,却是十分满意。

他根本无须支付任何生活费用。

住在学校,吃的百分之五十是学童自动送来的饭菜,衣服也只求适体。

村人对方校长十分尊敬。这也是他精神上感到愉快的原因。

因此,他打定主意,一辈子在村子里做孺子牛了,

只有一样,如今让他感到很缺乏,就是社交和娱乐。

方大强经常觉得枯寂,特别是放了寒假之后,更感到形单影只,除了碰到村民打个招呼外,要找个人聊聊也是十分困难。

尽管村前村后死气阴森,方大强仍旧会在晚烟雾中到处溜达,他希望这样可以发散一下心中闷气。

这天,夕阳西下,他吃过饭到外边散步。沼泽的水气围上一层沉闷的轻纱,散发出可厌的气味。

方大强越走越乏味,刚想回去,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牛娃,由村口向他半跑半跳的走来。

“校长,有人来找你哩。”那孩子冲着他叫。

一个衣着瘦长身影在村口出现。

“什么人?”方大强目不转睛边望边问。

“他说是校长的旧同学,我在前面车站遇到他的,看,他过来了。”牛娃偎着他,回头望来客说。

一个年纪跟他相仿,大约四十五、六的男人,慢慢向他走近。

在群山环绕,幽暗密林的光线下,急切间看不清楚是谁,只觉得这个人走起路来十分机械呆板,跟周围毫无生气的环境,配合的天衣无缝。

“旧同学?是谁?怎突然找到这里?”

方校长遣走了孩子之后,心中一连串疑问,在内心升起。

他在小山村待了十年,没有谁来看过他,这回突然有不速之客,难怪他惊喜参半,尖削、蜡黄的瘦脸,将近六尺的身高,寒风不时吹起他额前的乱发,掀动身上整齐光洁蓝色西服。眼睛呆滞,老远就死盯着方大强。

方大强禁不住全身冒起鸡皮疙瘩,一股寒气直透身心!

不过,这种不安,只是短暂的,继之而起的是罕有的喜悦!

“石小川,石小川,我做梦也想不到会是你!”方大强看清楚来客面貌之后,近前去握住来人的手,热切的呼叫,访客的手,意外的冰冷……

“大强,你的身体仍旧像在校时那么强壮啊!”石小川咧一下嘴说。

“别哄我开心,老多了!”方大强摇头说。

“怎么会想到来探望我的?”

“我打算在城里开店铺,这几天有些头绪了,如今特地抽空来,你不欢迎我?”石小川松开手说。

“什么话?求之不得呢!我们十年未见了,听说你离开学校之后也教过书,后来转行做地产生意成了名流,我们那班同学,算你最棒呢!”方大强紧贴着对方,慢慢向学校走着说。

“别捧我了,这些日子,为了几个臭钱闹得头发白了不少,能够像你过着隐居式的生活多好,说真的,我要在你这里住半个月,你不会撵我走吧?”

石小川仰着头,似乎像跟天空飘过的寒风说话。

“你肯来,是我的荣幸,可是……你的行李……”方大强望了一眼对方空着的双手说。

“大强,你忘记了吗?我向来都是这么任性,说来就来,要去就去,在半个钟头前我还没打算来看你,刚才车子经过路口,我忽然想起了你,便决定来这里跟你叙旧。”

“住个十天八天要什么行李?只要有床不就够了吗?”石小川耸了耸肩,东拉西扯的说。

“只要你不嫌屈驾,一切我都会安排好,学生放了假,有的是地方,不过这山说村没有什么好的招待你。”方校长老老实实地。

两个久别的同学,回到学校直谈到深夜。

方校长的同学倒是很好招待,只需要一张床就够。

他每天中午前出去,深夜才回来,没有要方校长请吃过一顿饭。据说,是到城镇去打点开店事宜。

山村里的人,偶尔也会看到石小川,他们对这位衣着豪华的外访人,除了肃然起敬之外,还有点难以亲近的感觉,大家只站在老远的地方望望便走了。

方校长有个伴儿,心情开朗极了。

可是小村却接连地发生了不愉快的事。

乍暖还寒的天气,像股市一样来回大波动。傍晚洒过几阵细雨后,蓦地翻起了冷风。

一个很低沉、凄厉的声音在村里响起。

这声音来的十分突然,事先毫无先知,说来就来,就像一支尖锐的钢针,刺进梦网,把每一个都扎醒了。

太可怕了,活到七、八十岁的人,也不曾听过这种声音。

任何人也无法指出那是什么声音。

小村在白茫茫的寒雨中颤抖,直到第二天早上,大家看着朝阳壮胆,才敢怯怯地把门儿开个缝,探出头来张望。

雨停了。

村里空荡荡的没有人走动。

“来人呀!来人呀!”

一片愤怒的呼叫声,从牛娃左邻的财旺鸡场里冲起。

好些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望着财旺鸡场!

“发生什么事了?”方校长抓住牛娃的肩膀问。

“旺叔的鸡出了事,被什么从笼子里拉出来,弄得血肉模糊,好可怕啊!”牛娃说完一个急转弯,丢下了方大强,自顾自的往家里躲。

六七只三斤重的肉鸡,被撕开抛在地上。

肠子、心肝没有少,鸡身扯碎了仍旧拼的起来,只少了血!每一只鸡的血都被抽干了。

它们睁大鸡眼,伸出鸡舌,显然希望有人知道它们死的很痛苦,可惜无法教人明白,到底是什么把它们害的那么惨?

看来,那些鸡也曾尽力叫喊过,只是人们听不懂鸡的语言,因此,便宜了凶手。

当恐怖怪声在村子里响起的时候,鸡们曾经齐声喊过,并且做出了骚动。

可是那时候,旺叔缩在被子里不敢出来,结果白白放了了解真相的机会。

隔离牛村有几个吃白粉的坏蛋,去年“光顾”过旺叔的鸡场。

不过,那次只干脆的偷走了鸡,却不曾把鸡弄成那么难看和惨。

“可能是他们来报复吧——!上次旺叔在城里报过案。”

“昨夜晚上那个声音呢?吃白粉的能有那个中气?叫的那么可怕吗?”“看来今年要到社神前,多烧一些宝烛,求它保佑我们哩。”

不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发出不同的建议和猜度!

各人发表过意见之后,眨眼间纷纷散去,各自忙着活去了。

“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方校长不停在心里猜度。

石小川的床空着,可能大清早到城里去了,他也找不着探讨昨晚发生事件的对手。

当天晚上,石小川回来的时候,方校长把事情对他说,石小川耸了耸肩,便把这话题扯到生意上去了。这晚上,村里宁静,人和鸡都平安。

不过,当时针长短针指正九时那一刻,每个村民的心都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