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施记者娶亲
施姑姑睁着急切切的大眼睛，问李村长:“那你女儿许了人家没?”
李村长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没有哩。暂时没合适的。再说，我女儿从娘胎出来带着这病根，怕是再也难以痊愈。”
施姑姑说:“李村长，我娘家有一侄儿，今年３０岁。长得牛高马大，一表人才，还有文化。他高中毕业哩！就是家中房屋小了点，是和他弟弟一起住。如若你家不嫌弃，你女儿倒是与我侄儿蛮般配的！”
李村长听了，眼睛一亮，继而又暗淡下来，嚅囁着说：“哦，是不是你那个叫施桦树的侄儿?他那么好的条件，哪里会看得上我女儿喲？要知道，我女儿她的病……”
还未等李村长说完，施姑姑就打断李村长的话，衣袖一抖，大喇喇地说:“李村长，就甭提你女儿的病了！咱们互为邻村，你女儿的情况我焉能不知晓？没关系的，你女儿那病又要不了命。她只是不能干重活，对于生儿育女、洗衣做饭这些事，她还是完全能够胜任。这不就得了！一个女人，不就只需要干那些轻松活就可以了。干重活，有我侄儿哩！你就说你家答不答应吧？答应的话，我马上回家去跟我侄儿施桦树说。”
李村长见状，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他正愁自己女儿找不着归宿呢！
这施家姑姑自动找上门来，说媒搓合女儿与她侄子的婚事，简直是磕睡碰上了软枕头，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李村长赶忙笑呵呵地拉着施姑姑进屋，杀鸡宰鹅招待施姑姑。
忙活间，李大姑娘穿着厚厚的几层衣服出来了。
这可是春末夏初时节。一般年轻人都只穿一件长袖子就够了，最多穿两件单衣。
犯有严重哮喘病的人，是不能着风寒的。
否则，很容易使哮喘病发作。
难怪听说李家姑娘从不穿单衣出门。
施姑姑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大姑娘。
只见她：
矮矮小小，瘦骨嶙峋。
浑身上下最显眼的就是她那双眼睛，滴溜溜地乱转。
一看就不是傻姑娘！
再观她，一脸蜡黄色，活像几辈子没吃饱饭似的。
其脸上，没一点年轻人应有的红润与神采。
她脑袋上的头发倒是挺长的，就是太稀疏了。
犹如几根长马尾似的，扎在身后一晃一晃。
身上的衣服，就更不出彩了。
一层套一层的，不是灰色就是黑色。单单缺少年轻人喜欢穿的粉色。
当然，那年代不流行粉色嘛！
农村人，穿粉色无异于“懒鬼”的代称。穿一身粉色去田边，谁舍得让那身粉色衣服沾上烂泥巴？
再说李村长家虽然经济条件比较宽松，但常年供女儿吃药，哪里有那么多闲钱给女儿买昂贵的衣服穿?
李大姑娘的长裤，是一条土黄色的卡其裤。里头有点鼓胀，估计是里头也多穿了一条裤子。
施姑姑心下稍安，只要李大姑娘不傻就行！
也是嘛，倘若是个傻子，那身体健康又有什么用？
倘若是个傻子，那长相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李大姑娘的智商，施姑姑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她爹都能当村长，她能傻到哪儿去？
看她那双眼睛，给人感觉就跟山间的狐狸差不多！
“施姑姑好！”李大姑娘礼貌地跟施家姑姑打着招呼。
施姑姑回过神来，赶忙说:“好、好。小李呀，你叫什么名字?”
李大姑娘一边泡茶，一边快速地答道:“施姑姑，我叫李霜杏。”
“霜杏？好名字呀！”施姑姑由衷地赞叹道。
“是嘛，我爸给取的名。不过，我也感觉挺有诗意的。呵呵！”李霜杏喜上眉梢地说。
席间，李霜杏言语得当，举止文雅，落落大方。
谈笑间，一点儿也不像是久病房中的没见过世面的女子。
这倒是令施姑姑刮目相看。
施姑姑心道：这李霜杏知书达理，到底是读过书的女子。看来，自己这媒还真没做错！
但愿自己那侄子能接受她。
施姑姑火急火燎地回到娘家，一把拉过施桦树，跟施桦树说起李霜杏的事。
施桦树一听，立马气得一退八丈远！
只一瞬间，施桦树的脸就胀成了猪肝色。
他气急败坏地朝着施姑姑吼道：“不是吧？姑姑，就李家那个‘病涝鬼’，你把她介绍给我，她还没一个烟草包儿大呢!”
施桦树眼中火星子直冒。
施桦树这个结巴子，说话一向比别人慢，平时也很少与人争辩。因此人人都说他脾气好。
不过，他的脾气也确实好。从不大吵大嚷。
这次是气急了，他才大声嚷嚷的。
这，早在施姑姑的预料中。
施姑姑了然于胸，耐心地劝说着施桦树：“桦树呀，那霜杏姑娘好着哩！她懂礼貌，善言辞。说话都不用考虑，语速很快。这说明她反应能力十分快。这一点，弥补了你说话慢的缺陷。就光冲她这一点，她就足够配得上你！何况她还能为你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施桦树听了这一句，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气冲冲地对他姑姑说:“姑姑，你还是我的亲姑姑么？哪个女的不能生儿育女?哪个女的不能传宗接代？她说话快就配得上我？世上说话快的姑娘多的是，我出去外面随便划拉一个，都比她这个‘病涝鬼’强……”
“那你倒是出去外面划拉一个给我看看呀，你都出去外面溜达三十年了，怎么还没划拉到一个姑娘呀？”施父听到这儿，实在是忍不住了，指责着儿子。
施母也在一旁劝说着儿子：“唉，桦树呀，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今年整整三十岁了。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你也为你弟弟着想一下吧！你转过身看看，你弟弟二十好几了。你不赶紧娶媳妇，你让你弟弟怎么娶媳妇？唉，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喲？有个姑娘愿意上门，你还不愿望娶人家?”
那年代，在农村，若然哥哥到了合适的年龄不娶媳妇，那就等于是挡住了后面弟弟们要娶媳妇的路。
父母为儿子们张罗着娶媳妇，都是从大到小的排行而娶的。
一般大点的儿子不娶媳妇，小点的儿子娶了媳妇，别人会议论此家的大儿子不行。云云。
因此，施家父母尤其忧心。
之前说了，施家父母一共生有八个儿女。施桦树排行第七。他下面是最小的弟弟。
施桦树上面只有一个姐姐，其他全是哥哥。
哥哥姐姐全都结了婚。施父施母早就已经年老了，没有能力再为剩下的两个儿子娶亲。
眼下好不容易邻村的李霜杏愿意无条件嫁过来，人家还是村长的女儿，知书达理的，那不是祖上积德又是什么?
偏这顽固的施桦树还挑三拣四，不愿意娶人家。
这让施家二老怎能不恼火不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