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走了,门口众人也都各自离开了,回头看爸爸和舅舅这些日子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又重拾信心斗志勃勃,到现在萎靡不振,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让我看在了眼里。
我不知如何去安慰他们,找大师这些天,面对的不仅仅是身体的疲惫,还有失望后的心理打击,就连舅舅那辆车,舅舅嘴里的二手货,第一次见到它停在我家门口时也是锃光瓦亮,如今也满身泥泞,车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凹了一块。
“舅舅我们回家吧。”
爸爸一脸苦涩;“苦了你了,雯雯。”
舅舅坐在坐在凳子上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扶头没有说话。我看着他明显憔悴许多的脸上胡子拉渣,跟那天去我家时头发梳的油光锃亮的样子判若两人正想过去安慰,江老板在拍了拍他肩膀。
“江老弟,昨晚你在付大师家的事我也听说了,你们也是讲究人,看得出来你们来这之前应该找过不少人,想必都徒劳无功身心疲惫了。”舅舅抬起头没回答,满眼都是疲惫与绝望。
江老板继续说道:“别放弃啊,实在是没辙了,我倒是有个建议。”舅舅和爸爸都抬头看向他,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你们可以去求求林姑娘帮忙。她年纪不大,本事可不小,身后还有个叔于田.......”一听这话,舅舅眼里的那点光又淡了下去一下说:“我们去过了,她说叔于田联系不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江老板摆摆手:“那你们有让她自己出手吗?要是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妨一试。”
舅舅看着我没说话。
“要是不行,无非多跑一趟,万一她愿意帮忙,这一趟不就不算白来。”
舅舅点点头算是认可他的话,江老板见状,俯身低头悄悄在舅舅耳边说了几句后又拍了拍舅舅肩膀笑着走开了。
于是,我和爸爸回房收拾好东西,舅舅也不解释,就说他去取钱再顺便买点东西让我们收拾好了在店里等他,出了店开着车就离开了。回来时还是没多说,给江老板付了住店钱将行李搬进车就启动了车子出发。
江老板在门口目送摆摆手说“一切顺利。”
车子一路直奔五灵山上,我心里觉得其实没必要再去折腾,两次和那个林姑娘碰面的经历我感觉她不会帮忙。又不好说丧气话让大家更不开心。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再次停在那个院门外,下了车舅舅搓了搓脸“砰砰砰”的拍着门。
林姑娘开门没好气的说:“有完没完?”
舅舅挤出一脸笑容:“姑娘你发发善心,帮帮我们吧。我们来这真的是很不容易,没办法了。”
“来这的谁容易了?”
“我知道我们上次来冒犯到你,我给赔个不是,听说姑娘你是很有本事的,你出手救救我家雯雯吧,求你了。”
“我没那能力,你们还是抓紧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吧。”说完又把门关上了。
“那我们就在门口等叔于田大师回来!一直等。”舅舅提高声音喊道。像是要把连日来憋在心里的闷气都喊出去。
喊完就从车子后备箱拿出几个大的绿色帆布袋。一打开细细看竟然是帐篷,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忙着要把帐篷支起来,对爸爸说:“姐夫,搭把手。”
爸爸显然也有些震惊,半想着嘴愣住了,听到舅舅叫帮忙才回过神答:“哦,好,好。”
难道这就是江老板给舅舅悄悄说的办法?能管用吗?
不一会一个长方形的工程帐篷就搭好了,进入一看折叠小凳子,小桌子,睡袋什么的东西很齐全。舅舅又从车子副驾驶拿了一些食物和水放到帐篷里。
“昨晚没睡好,这会没什么事休息一会吧。”说完就枕着睡袋躺下了。
爸爸只好将门帘放下和在帐篷另一边躺下休息。
舅舅睡醒开车下山买了饭回帐篷吃,天黑后点了蜡烛聊了会天就早早睡下了。
山上夜里很凉快,我躺在睡袋里很快就睡着。
一连五日都是如此度过,第六天太阳明明一直躲在厚厚的云里面却格外闷热,偶尔吹来的风也带着绵密的潮气,让我感觉身体说不出的难受,背上的脓疮几日没有处理隐约已经闻到腥味,绿沉脂也用完了。舅舅和爸爸也一日比一日神情焦急。时不时盯着那院门发呆,院门却再没打开过。我麻木的趴在睡袋里不知过了多久,夜里被一阵寒意冻醒,发现帐篷外的雨下得愈发猛烈,雨滴打在帐篷上噼里啪啦作响。我身体的难受感加剧,脑袋昏沉得厉害。挣扎着坐起身,不仅感觉每一个关节都在疼痛,连心脏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堵的慌。咬着牙忍受着,一点微弱的光从帐篷窗口透进来,看着还在熟睡的舅舅和爸爸,不想打扰他们。心里回想起发烧那天也是下雨淋湿,因此累的爸爸妈妈还有爷爷为我奔波,后来又累得舅舅直到现在。舅舅因此借了谁的钱,借了多少钱也不知道。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我,突然脑子里出现一个念头,要是我马上就死掉,那所有人都可以不用为我操心了,我也不用再忍受身体的痛苦。反正没人能救我,何必再拖着家人为我受罪花钱呢?擦了擦眼泪缓慢站起,悄悄打开帐篷门帘走了出去。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在我身上,让我一个激灵。摇摇晃晃地在站雨中,不知道要往哪里走才好。刚跨出两步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泥里。就在这时,我恍惚看到前方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向我走来,那身影似乎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在这雨夜中显得格外醒目,我用力眨了眨被雨水冲刷的眼睛,努力想要看清对方的样子,可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渐渐消散前有一只温暖的手抚摸着我的脸……。
等我再次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已躺在温暖的床上。“我这是死了吗?”正疑惑的想着。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雯雯,你可算醒了。”我转过头,看见爸爸走进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爸爸坐在床边,缓缓说道:“雯雯,你在昏倒后,林姑娘叫醒了我和你舅舅把你抱进了屋。当时你情况危急,多亏了林姑娘施针救了你,不然可就危险了。你可万不能干这傻事……”说着竟是流下泪来。
我努力回忆着,脑海中却只有那雨夜的模糊片段,还有那只温暖的手。
“爸,是那个林姑娘吗?”我虚弱地问道。
爸爸点点头:“昨晚天黑雨大,我醒来看你躺在地上以为你……以为你……可真是吓坏我了。”我心中涌起一股感激。又好奇那林姑娘为什么又肯帮我,究竟是怎样的人。正想着,爸爸又说道:“雯雯,叔于田大师也在家回来了”。
“舅舅呢?……”
“他在给你熬药,一会就给你拿过来。”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走了进来。他面容冷峻,眼神深邃,身上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看上去比爸爸还年轻最多三十多岁!
爸爸连忙起身,笑着介绍道:“雯雯,这就是叔于田大师。”
我强撑着坐起来,眼里满是惊讶,轻声喊了句:“叔大师。”
他走上前,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说道:“丫头,你是在钻空子吗?。”
“啊?”我听的糊涂。
“你说你为啥要作死吧?”
“我昨天身上很痛,很烦,就想着这么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也不用拖累家人了。”我低头不敢看爸爸。
“那你就在我家门口死吗?啊?”
“......我那会没想那么多”
“你要是真死我家门口了,传出去了,别人说我见死不救....见死不救还好,说我名不副实治不好你怎么办?”
这时候舅舅端着药进来了。
“我说这个叔于田叔大师,你这说的什么话?别人的生死在你嘴里怎么像死只鸡鸭一样......?”
叔于田冷笑一声:“哟,我还就这么说了。她自己寻死,能怪谁?”
舅舅把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上前一步,指着叔于田的鼻子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冷血,她还是个孩子!什么狗屁大师,我看你就是个坑蒙拐骗的骗子,我今天就给你点教训”两人的争吵声瞬间升级。
舅舅涨红了脸,扬起手就要打叔于田,爸爸冲过去阻拦。
我心口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大声喊道:“住手,都别吵了!”两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我。
我自己也愣了一下,仿佛刚才的话不是我说的。
我喘着粗气说道:“你们别吵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负责。叔大师,我们马上离开。舅舅,您也别和他吵了,本来就是我不对。”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起身就要下床。
舅舅轻咳一声,说道:“唉雯雯,我们先把药喝了吧。”
爸爸默默退到一旁。叔于田随意坐下不知道手里怎么多了两个像是核桃的东西翘着二郎腿盘了起来。
我刚喝下药将碗放下,突然,一阵风吹过,胃里翻涌忍不住将喝下去碗全都吐了出来。
叔于田脸色未变,停下盘核桃的手打量了一眼我吐在地上的药水。再环顾四周,淡淡道:“反正活不久,喝不喝都一样”。
舅舅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少在这故弄玄虚。”话刚说完,窗户“哐当”一声被吹开,一个黑影从我身上飞出。
那黑影身形模糊,散发着阵阵寒意。我吓得一哆嗦,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爸爸赶紧挡在我身前,舅舅也握紧了拳头。
叔于田却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猛地将黄符朝黑影扔去。黄符瞬间燃起,黑影被光芒一照,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钻进了我身体里。
黑影似乎比之前更浓了,眼见它消失在我眼前。
爸爸和舅舅瞅瞅我,又瞅瞅叔于田那云淡风轻的模样。
“大师”,爸爸憋了两秒,双腿“嗖”地一弯,“大师,我闺女才十三岁,就碰上……”
爸爸双膝刚要跪地,叔于田抬手一挥,爸爸的膝盖瞬间就打直。
“林雅梧!你给我滚进来!”叔于田突然提起嗓门喊了一句。
“怎么了?”林姑娘探出上半身在门口问道。
“你给我挖坑?”
“我没让你跳啊!”
听二人莫名其妙的对话,舅舅也不管那那么多“叔大师,我没文化书读的少,刚刚.....对你不敬,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救救雯雯吧。”
“不是我想帮你们,只是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没必要浪费时间。”
“这话怎么讲,东华山的青玄真人说只要借你的法器就可以压制她身上的东西了啊?”
“她承受不住。”
“换句话说,她的问题,虽是水生之灵引发的,我能解决,其他问题难解。”
“什么问题。”爸爸有些着急。
“你女儿……”叔于田语气微顿,:“她的命盘好比沙漠里的一颗树,仅有微弱水源为生,人的大运好比天气,水源被她身上的东西霸占我可以解决,但是后面的天气都是烈日当空,沙尘暴,天上下刀子,再加上根基不稳,给她一场雨就把她冲倒了那她还有活路吗?。”
“大运?可青玄真人说......”。
叔于田微微蹙眉,“哪个青玄真人......”
“就是……东华山东华观的青玄真人啊!他说只要懂得平衡.....”
“不认识”
叔于田没等爸爸说完不耐烦的摆手,“哪个道观没几个道士,不熟。你们来我这里之前应该也见过其他同行,他们没有看出关键问题,说明技不如我,二来嘛,见识没我多。”
“切”站在门口的林姑娘翻了个白眼。
叔于田虽然看着吊儿郎当,跟我想象中区别很大。不过他说的话,举的例子我听明白了。
“我还能活多久?”
叔于田掐了掐手指;“可能两年,就算我帮你也很难挨过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