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四,宜安葬,宜嫁娶。
李安在一个潮湿的山洞中醒来,洞中弥漫着铁锈般的霉腐味。
他头痛欲裂,感觉自己的颅骨仿佛被一柄钝斧劈开,脑浆在颅内翻搅,想要呻吟,但喉咙里涌上的血腥味堵住了声音,舌尖尝到的是铁锈般的咸腥。
这是.....在哪?
他发现自己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石壁,粗粝的岩面渗出的水珠浸透了衣衫,寒意如细针般刺入皮肤。
他的右手握着一柄横刀,刀柄上的皮革已被冷汗浸得发黏,护手上刻着的“长乐县衙”四字小篆。
左手中握着一个红色锦囊,锦囊丝缎面绣着并蒂莲纹,看上去十分精致。
他下意识想抬起右手按住额头,却发现整条手臂像灌了铅一般沉重,软绵绵地垂在身侧。
他的双腿像是被抽走了筋骨,膝盖以下毫无知觉,仿佛那双腿已经不属于自己。
唯有握着锦囊的左手还能勉强动一动。
这时候,李安开始整合着记忆。
他原本是一名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平时没什么爱好,只是喜欢推理,喜欢看一些悬疑电影和侦探小说。
那天看完电影回家,过马路的时候,忽然刺目的强光撕裂了夜色。
一辆失控的泥头车咆哮着碾来,大灯的光束如利剑般捅进他的瞳孔。
视网膜上炸开一片惨白,脑海中只剩下了那首熟悉的旋律:
“我们都在用力的活着……”
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淹没全身,骨骼碎裂的脆响在颅内回荡。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碾碎的虫子,所有知觉在万分之一秒内被撕成碎片。
黑暗降临。
当意识再度凝聚时,便已经是在这里了。
“我这是......穿越了?”
这一刻,一段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开始强硬的插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他穿越成为了李寻安,乃是大乾王朝边境长乐县的一名捕快。
父母早亡,只留下一间老宅,和十八岁的妹妹相依为命。
“父母双亡,有妹有房?”
他本能地想吐槽这烂俗的穿越设定,但脖颈的剧痛扼住了所有声音,只能从喉间挤出一丝嘶哑的气音。
父母是长乐县最普通的百姓,一生所求不过是儿子平安度日,故取名“寻安”。
他的父母都是病死,父母死后,李寻安寻得了一份县衙捕快的工作,妹妹也去那些大户人家做女工,赚些银钱,两人的生活倒是有保障。
李寻安还记得,今天出门的时候,妹妹还让自己早些回去,他做好了饭等自己。
“那现在什么情况?”
李寻安强忍着四肢断裂的剧痛,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今日卯时,他赶往县衙当差,途经青石巷时,一个红色锦囊突兀地躺在路中央,正是现在李寻安手中握着的红色锦囊。
指尖触及锦囊的刹那,丝缎传来诡异的温热,仿佛内里藏着活物。但点卯时辰将至,他只得匆匆将其塞入怀中。
长乐县近日连发命案,街巷间已弥漫着不安。
可今晨踏入衙门时,同僚惨白的脸色告诉他——第三起命案发生了。
死者是西街春风楼的厨子王程,焦黑的尸体蜷缩在春风楼厨房废墟里。
赵捕头捏着鼻子踢了踢炭化的门框:“灶火引燃厨房,意外烧死的,结案!”
但李寻安蹲下身时,焦皮下空洞的胸腔赫然暴露在他的眼前,他惊讶的发现,那王程的心脏不翼而飞。
他猛然想起前两起案件:
铁匠陈三,肺脏被摘,弃尸于枯井之中;
佃农赵德贵,脾脏被摘,死在田间;
如今这厨子失心,三案相连,分明是连环摘器官的谋杀。
“捕头,他心脏不见了,似乎和前两起案子一样,是连环摘取器官的杀人案。”
他对赵捕头如此说道。
赵捕头故意压低声音呵斥:“连环杀人案,你有证据吗?”
“三具尸体都分别失去了内脏,这难道还不是证据吗?”李寻安强势回应道。
那捕头却满脸不在乎,继续压低声音冷冷道:“李寻安,你很喜欢当差是吧,要不我这捕头的位置你来做?
你要知道,我们长乐县最近已经发生两起案件了,你想要弄得整个长乐县人心惶惶?
没有具体的证据之前,你最好给我闭嘴!”
后来,案件搁置,并未有具体的处理结果。
到了晚上。
李寻安当差结束,准备回家。
走在路上,突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巷角掠出,寒芒直取后心。
李寻安仓促拔刀格挡,锻体境七重的内力震得虎口发麻,可那黑衣人的大刀竟如铁砧压卵,一招便将他劈得踉跄后退。
“你是什么人?”李寻安大惊问道。
黑衣人沉默,回应他的只有那大道的寒芒,又是一刀斩下,李寻安节节败退。
李寻安自知不是对手,立即转身逃走,在黑衣人的追杀下,李寻安逃向了城郊。
一路逃亡,最后,李寻安来到了城郊出的悬崖之上。
黑衣人缓步逼近,大刀拖在碎石上溅起一串火星。
李寻安再度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
那黑衣人依旧没有回应,径直的朝着李寻安逼近。
李寻安直到,他这样下去必死无疑,还不如跳下悬崖一搏,还有一线生机。
他立即转身跳下,失重感吞噬了所有知觉。
在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死死攥紧了怀中的红色锦囊。
“所以......我被泥头车撞死后,魂穿到这个跳崖摔得半死的倒霉蛋身上?”
李寻安在剧痛中扯动嘴角,却连苦笑都挤不出来。
“穿越就穿越,好歹给个健全身体啊!“他在心中吐槽,“现在这样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对了,我是穿越者,这时候不是会有金手指出现吗?”
“系统?”
他尝试着在脑海中呼唤。
死寂。
只有洞顶渗下的水珠滴答声回应他。
“我还没尝过女人的咸淡呢,还不想死啊!”李寻安心中呼喊。
“我不能就这么死去了,既然我能穿越过来,就有一定的道理,一定还有什么办法!”
“我要冷静。”李寻安定了定心神。
此时,他的视线落在左手紧攥的红色锦囊上。
“我用左手抓住了这红色锦囊,结果左手每断,会不会是这锦囊有什么玄妙之处?”
求生的本能让他颤抖着抬起唯一能动的肢体。牙齿咬住锦囊束口的金线,打开了锦囊。
锦囊之中,乃是一张红纸。
李寻安用左手拉开红纸,随着那泛黄的红纸展开,“婚书”两个大字刺入眼帘。
“不是...我这将死之人,要这婚书何用?配阴婚吗?”
李寻安强撑着一口气,借着洞顶透下的微光,继续阅读婚书上的内容。
红纸上的字迹虽已泛旧,却仍清晰可辨:
姜淑君:坤造戊辰年甲辰月丙辰日辛辰时。
“这是这女子的生辰八字?”
“姜淑君,这是她的名字吗?”
而婚书的左边则是空白,还未曾写上男方的名字。
“都要死了还给我塞老婆?”他喉结滚动,想苦笑却牵动内伤,猝不及防间腥甜上涌——
噗!
一口热血喷溅在婚书上,血珠竟如活物般在纸面游走。
霎时间,金芒炸裂!那些血珠被金光炙烤成雾,在空白处蚀刻出铁画银钩的新字:
李寻安:乾造丙寅年己亥月丁未日癸卯时。
“我的......生辰?“他瞳孔骤缩,婚书上男方的生辰八字与自己的生辰八字一模一样。
下一刻,那婚书之上,顿时散出了点点金芒。
金色的光芒在李寻安面前缓缓凝聚,逐渐勾勒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那光芒如丝如缕,交织成一片流动的绯色,最终化作一位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子。
她立于微光之中,衣袂无风自动,嫁衣上绣着繁复的金线鸾凤,衬得肌肤如雪,唇若点朱。
女子胸前傲然而立,乌黑的长发挽成云髻,一支金钗斜插其间,随着她微微偏头的动作轻轻摇曳,折射出细碎的光晕。
她的眉眼如画,眸中似含着一泓秋水,清澈却深不见底,眼尾微微上挑,透着一丝与生俱来的清冷。
女子低头看向瘫倒在地的李寻安,红唇轻启,声音如泠泠珠玉:“你便是......我的夫君?”
李寻安瞳孔骤然收缩,脊背瞬间绷直。
“灵体?也就是说...她是鬼?“这个认知如冰水浇透全身。
他喉结滚动,试探性地点头应和。
那绝色女子看了李寻安一眼,然后化作一道金芒,钻入了李寻安的眉心之中。
当那道金芒融入李寻安身体的瞬间,他断裂的四肢传来一阵酥麻,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暖流在骨骼与血肉间游走。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痒意——那是伤口在飞速愈合的征兆。
他原本失去知觉的右手突然抽搐了一下,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碎裂的腕骨在金光中自行拼接归位。
喉间的血腥味逐渐消散,干裂的嘴唇被一股清凉的气息抚过。他下意识吞咽,发现脖颈的刺痛已然消失,沙哑的声音冲口而出:
“我......能说话了?”
他身上的剧痛全部消失,之前断掉的手脚也全部恢复如初。
不仅如此,他惊讶的发现,他的修为不降反升,直接来到了锻体九重境界。
是她.....救了我。
李寻安强压下心中的震撼,声音仍带着一丝沙哑与警惕:
“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