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长乐县的街道被一层薄雾笼罩，月光在雾气中晕染开惨白的光晕，像是被稀释的银粉，朦朦胧胧地洒在青石板上。
李寻安走在回家的路上，夜风卷着初秋的凉意钻进衣领，街边的灯笼早已熄灭，只剩下几盏残破的纸灯在风中摇晃，投下支离破碎的影子。
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斜斜地钉在斑驳的墙面上，随着步伐扭曲变形。
远处更夫的梆子声有气无力地响了三下，很快被浓雾吞没。
李寻安走到了街道中央，忽然停下了脚步。
“小心！”
姜淑君的声音骤然绷紧，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李寻安脚步一顿，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他不动声色地按住腰间的七星刀。
“东南角屋檐下两个，西北侧槐树后三个。”姜淑君的声音如丝如缕，却字字清晰，“还有...正前方巷口那个戴斗笠的。”
李寻安的眼角余光扫过她所说的方位，月光在瓦檐上投下几道不自然的阴影，槐树枝叶间隐约闪过金属的冷光。
而巷口那个佝偻的身影，斗笠边缘露出的下巴苍白得不似活人。
“是冲我来的？”他在心中问道。
“杀气很重。”姜淑君的声音带着几分寒意，“而且...有鬼道的气息。”
话音未落，一片枯叶打着旋从槐树上飘落。
就在叶子触地的刹那，五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四面八方扑来。
“四位锻体境，一位练气境。”姜淑君的声音如冰锥般刺入识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李寻安瞳孔微缩，右手不动声色地按在七星刀柄上。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天罡炼体诀》的罡气如江河奔涌。淡金色的气流自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流遍全身，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肉眼难辨的薄膜。
“天罡护体！”
随着一声低喝，他周身骤然爆发出刺目金芒。
骨骼发出“咔咔“脆响，肌肉如钢丝般绞紧，整个人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
五道黑影从不同方位扑来，为首的练气境高手双掌泛起惨绿幽光，掌风所过之处，青石板竟被腐蚀出缕缕白烟。
李寻安足尖一点，身形如鬼魅般闪避。七星刀出鞘的瞬间，寒芒如银河倾泻。
“铛！”
刀锋与利爪相撞，火花四溅。
他借力旋身，左拳裹挟着淡金色罡气轰向侧面袭来的敌人，那锻体境的杀手胸口凹陷，喷着血倒飞出去，倒地不起。
李寻安立即转身，手持七星刀，朝着身后一名敌人斩去。
“斩！”
他暴喝一声，刀势陡然变得凌厉。
一刀再度斩向另外一名锻体境的杀手，那名锻体境杀手瞳孔骤缩，仓促间横刀格挡。
两刃相撞的瞬间，火星四溅，杀手的精钢长刀竟如朽木般应声而断。
“噗——”
刀锋去势不减，自杀手左肩斜劈而下。
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
杀手的身体如同破布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青石墙上，失去了意识。
而此刻，另外两名锻体境杀手如鬼魅般从李寻安身后袭来，他们的动作快得几乎拉出残影。
左侧杀手手持淬毒短刃，刃口泛着幽蓝寒光；右侧杀手双掌赤红如烙铁，显然是练就了某种火毒掌法。
李寻安耳廓微动，脑后生风之际猛然俯身。
毒刃擦着他的发髻掠过，削断几缕青丝；火毒掌则重重拍在他后心，衣衫瞬间焦黑龟裂。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借着掌力向前翻滚，七星刀在地面划出刺目火星。
他踏着天罡步法，身形如陀螺般急旋。
刀锋带起淡金色罡气，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圆弧。
左侧杀手的毒刃应声而断，右侧杀手的火毒掌被齐腕斩落，鲜血四溅。
两名杀手踉跄后退，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们没想到这名小小的锻体境的捕快竟能在五名高手的围攻下还有余力反击。
就在这瞬息迟疑间，李寻安的刀锋已如毒蛇吐信，精准刺入左侧杀手咽喉。
那杀手顿时鲜血四溅，死于非命。
右侧杀手刚想退避，却被突然暴起的刀气绞碎了膝盖，跪倒在地时，正对上李寻安那双燃烧着金色罡气的眼睛。
李寻安顺势杀来，一刀斩出，恐怖的刀气将他拦腰斩断。
就在此时，李寻安忽然感觉背后传来刺骨寒意，练气境杀手的毒掌已至后心。
李寻安闪避不及，硬抗了这一掌。
噗——
李寻安身形猛然一颤，胸口如遭重锤，一股腥甜顿时涌上喉头。
他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缕殷红，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朵朵刺目的红梅。
“抱歉，我的力量消耗太多，无法调度。”姜淑君的声音，在李寻安的脑海中响起。
李寻安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咬牙咽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单手撑地，缓缓直起身子。
李寻安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如炬，深吸一口气，再度调动起体内的罡气。
李寻安平静的看着那练气境杀手，开口道：“我猜的果然没错，你们鬼道之人果然形成一个组织了。”
“李寻安，你知道吗？自作聪明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那练气境杀手突然暴起，身形如鬼魅般散作三道残影。
爪风撕裂空气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响，每道残影的指尖都渗出粘稠黑雾，在空中凝结成狰狞鬼爪。
李寻安手中长刀猛然一震，刀身泛起刺目金芒，如烈日破晓般撕裂黑暗。
他身形不退反进，迎着那三道鬼影直冲而上，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啸鸣。
“破！”
随着一声暴喝，刀气如银河倾泻，瞬间将三道残影绞得粉碎。
那练气境杀手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后退，面具下渗出暗红血迹。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从左肩斜贯至右腹，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金色光晕。
“不可能...你明明只是锻体境...”杀手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
李寻安刀尖点地，喘息间嘴角又溢出一缕鲜血。他强撑着直起身，冷笑道：“杀你足矣！”
话音未落，他突然暴起，刀锋直取杀手咽喉。这一刀快若闪电，带着玉石俱焚的气势。
杀手仓促间抬臂格挡，却见李寻安刀势陡然一变，改劈为挑。刀锋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凄艳弧光，精准挑飞了杀手的鬼面具。
面具下露出一张布满紫色咒纹的脸，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
“赵大志！”李寻安心中惊骇，眼前这位练气境鬼道，竟然就是之前的捕头赵大志。
现在，李寻安终于明白，之前赵大志为何一直找机会对付他了。
“李寻安，你自以为聪明，却不知早已踏入死局！”
他的声音嘶哑，冷冷道。
这一刻，赵大志的脸和当时的周子川一样，布满紫黑色咒纹，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
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瞳孔已完全变成惨绿色，眼白布满血丝，在夜色中泛着妖异的幽光。
他猛地撕开衣襟，露出胸膛上刻画的诡异符文。
下一刻，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钻入赵大志的皮肤，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将衣衫撑裂成碎片。
“他在献祭自己！”姜淑君的声音在李寻安识海中炸响。
李寻安还未来得及反应，赵大志的身体已经膨胀到原来的两倍大小。皮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紫黑色血管，如同蛛网般覆盖全身。
他的指甲暴涨成利爪，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森森獠牙。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震得屋檐上的瓦片簌簌掉落。
赵大志已经完全失去了人形，变成了一头可怖的怪物。
他猩红的双眼锁定李寻安，涎水从獠牙间滴落，在地面腐蚀出缕缕白烟。
李寻安握紧七星刀，他能感受到体内罡气已经所剩无几，但此刻已无退路。
“娘子，看来还真被你说准了。”他在心中苦笑，“这生死大战，来得正是时候。”
姜淑君没有回应，但李寻安能感觉到识海中涌出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
那是她仅存的力量，此刻毫无保留地给了他。
怪物猛地扑来，速度快得几乎拉出残影。
李寻安侧身闪避，刀锋划过怪物肋下，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黑血还未流出，伤口就已经开始愈合。
“好强的恢复力！”
李寻安心中暗惊，动作却不敢有丝毫迟缓。
他脚踏罡步，身形如游龙般在怪物狂暴的攻击中穿梭。每一次刀锋与利爪相撞，都震得他虎口发麻。
“砰！”
一记重击狠狠砸在李寻安胸口，他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塌了一堵土墙。
砖石砸在背上，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怪物发出得意的嘶吼，缓步逼近。
李寻安艰难地撑起身子，忽然注意到怪物胸口有一处符文比其他地方更加密集，正随着呼吸明灭不定。
姜淑君急促道，“攻击那里！”
李寻安眼中精光一闪，在怪物扑来的瞬间，他猛地一蹬地面，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迎了上去。
七星刀上金光大盛，刀锋精准地刺向那处符文。
“噗嗤！”
刀身没入怪物胸膛，黑血如泉涌般喷出。
“给我——死！”
李寻安暴喝一声，体内最后的罡气全部灌入刀身。
“轰！”
一声巨响，怪物身体炸裂开来，血肉四溅。李寻安被冲击波掀飞数丈，重重摔在地上。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看到赵大志已经恢复了人形，躺在一片血泊中奄奄一息。
“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李寻安拖着伤躯走到他身边，声音嘶哑地问道。
“五人联手都被你反杀了，我们还真是......小看你了。”就在此时，黑暗之中，一个黑袍人一步一步，缓缓的从阴影里走出。
“轰！“无形威压如泰山倾塌，李寻安膝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他右掌拍地想要向后急掠，却在挪动半尺后猛地僵住，整个胸膛已经紧贴地面，仿佛有千钧巨石压在后背。
李寻安艰难抬眼，瞳孔收缩，惊骇的看着那名黑袍人，他身上的气息......绝对超越了练气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