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我回国了。
在萧格杳无音讯后,我故意逃避的这十年,我从没有想过再回来。
在我和萧格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当钥匙插进锁孔里,转了三圈才打开,灰尘在斜射进门的阳光里起舞。
我轻声踩上地板,忽然听到厨房传来稀疏的响动时,还以为是幻觉。
我悄悄的走近,厨房里,北言背对着我,正在收拾干净的保温壶。
“婚纱别选白色了,她贫血脸色撑不住。”他左手握着手机,突然开口,“对,我下周五的飞机,这边都已经处理好了……”
我被惊的撞倒了门边的伞架。
北言转身时,保温壶中的枸杞红枣茶,蒸腾出熟悉的中药苦香。
他的手机还在通话状态。
安静的电流声中,仿佛混着北海道的风雪。
北言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我移开视线环顾,这才发现,这间厨房很干净。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仍然有人住在这。这个人无疑是北言。
而这座屋子的钥匙,除了我,只有萧格有。
“三月份雪会化,轮椅进出不方便……”电话那头忽然传来女声,柔软的关西腔像把裹着柳絮的刀。
“北言先生,萧君说婚礼要改在四月……”
然后,是那个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的声音:“北言?怎么了?”
比记忆中的沙哑,却仍然带着那种特有的、温柔的尾音。
萧格的声音。
北言手忙脚乱的挂掉了电话。
可我都听清了。
“婚礼?”
北言的手在发抖,不知道说什么,“喻然……”
厨房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
我盯着他,“她是谁?”
北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半晌,他打开手机,给我看照片。
萧格坐在轮椅上,膝盖盖着那条我织的蓝色毛毯,一个穿着白色毛衣的年轻女子站在他身后,手指轻轻搭在他肩上。
照片上的拍摄日期,在两周前。
然后他又给我看了一份移植医疗记录。
“所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现在的命是她给的?”
北言没有回答。
但窗外不知名的角落里,突然播放起一首老歌——萧格当年总哼跑调。
在歌声中,我听见了雪融化的声音。